他看像远方大鱼,心中微动,思考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鲸鱼的油在石油没有诞生前,是西方最重要的工业油脂来源,但这于他不是必需的,他可以点煤裂解成石油的费托合成,也可以去南海或者延安府钻石油,没必要发展什么捕鲸鱼产业,食物链上层的生物很容易灭绝,还是给这些生灵多一点活着的机会吧。
大航海用来商业贸易就足够了。
……
出来许久,赵仲湜吃海鲜淘珊瑚,也算了好些日子了,便问儿子事情办好没有,办好了,就回密州吧。
赵士程思考着要不要再见一见张叔夜,但第二天听王洋汇报,说张叔夜准备去密州与宗泽见一见,便回复老爹事情办好了,可以回家了——他准备到时在密州见机行事。
话说大宋能臣还是很多的,比如昨天老爹说的张克戬,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张克戬也是抗金英雄,虽然打不过金人后来就与城共存亡了,但毕竟也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人物呢。
于是在王洋的穿针引线下,张叔夜与儿子也上了赵家的车驾,随着赵家的车队,一起去了密州。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赵氏商行的保护伞就是赵仲湜一家。
赵仲湜还邀请了张叔夜一起坐他的马车,顺便叙叙京城的旧日时光。
张叔夜显得拘谨又客气——这很正常,除非必要,一般的官吏都不会与宗室走得太近,这是有可能会影响自己前途的事情。
于是他就尽量说起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赵仲湜则给他们介绍了宗泽在这里修的道路,两人都对这条宽敞平坦又繁忙的道路表示了惊叹。
张叔夜觉得宗泽果然是能吏,这政绩是他完全不能比的,话语之间,都在探听这位宗知州在密州的各种行事,毕竟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接任了宗泽的位置,就算不能比他做得更好,那也得维持现状,不能砸在自己手里才行。
赵仲湜是地头蛇,便也尽量捡些能说的说,一时间,也算是宾主尽欢。
所以,赵士程就听了一会,就觉得无趣,反而对他的儿子张伯奋产生了兴趣。
这位青年正在看小报,正是头版头条,写的是密州蜡树到了采收季节,今年丰收,供货量远超去年,价格却不跌反涨……
赵士程瞅了一眼,便指点道:“朝廷如今要废旧钱,回收新钱,许多人担心手中钱币做费,便尽量将钱财换成货物,所以物价上涨。”
张伯奋一听顿时觉得大有道理,但一抬头看到是个小孩,又少了几分兴趣,无奈道:“你也看得懂这小报?”
赵士程心说要不是你也是守京城战死的,加上那个拖延的大哥到现在还没给我将小舅子刘锜找来,我才懒得招揽你!于是又指点道:“蜡块不怕久放,又是贵重货物,很多用铁钱的地方如今都来求购,这价格还会再涨。”
张伯奋心中一动,问道:“小公子,你家也在做蜡行的交易?”
赵士程越发觉得无趣:“山水商行的主事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些门路,让你用去年的价格收购蜡块,这是王洋让我的悄悄告诉你的,你愿意就算了!”
张伯奋顿时一喜,原来是王里正的私下示好啊!
这可是好事,但……
他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对方正和赵仲湜聊起金明池上的水师操练,讲得抑扬顿挫,一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
那么,他悄悄对赵公子道:“我这还有五贯钱,你看能买多少蜡块?”
赵士程眨了眨眼睛:“钱?为什么要花你的钱?”
张伯奋小声解释道:“王里正让用去年的价买,自然地给钱啊!”
赵士程摇头:“不用,你可以让他们贷款给你——就是印子钱,别怕,不收你利钱,然后等你把蜡块卖了赚钱之后,还回去,不用担风险,还能赚得更多。”
张伯奋心中一喜,顿时放下小报,搓了搓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赵士程老成地摇头:“你要不要嘛,要我就去说,一点小事,我愿意帮王大哥。”
张伯奋只纠结了大约十个数,就低声问道:“那,小公子,你知不知道,这印子钱,能放给我多少啊?”
赵士程轻轻一笑,用孩子最纯真的语气道:“大概五千贯吧。”
没说个十万八万,是怕把面前的小鱼给吓跑了。
张伯奋脸时涨红了脸,哆嗦着打开那张报纸,寻找着这涨价空间里,能给赚多少钱——他的瞳孔几乎都缩成了铜钱状。
赵士程无趣地坐到一边,托起了下巴。
还是老狐狸们有趣些,这些年轻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和他们待久了,怕是不但不会长进,还要倒退呢。
赵士程一行人回到密州时,已是八月底了,这正是蜡农们如今一年最繁忙的季节。
沿途,就能看到大片蜡林。
一大早,趁着日头不大,男人们要将裹满蜡花的树枝砍下,放在树下,这是个体力活,如今的蜡树在经过几年积累经验后,都修剪成低矮粗壮的形态,细枝非常多,这种机械劳动十分废人,砍一会儿便累得不行,汗如雨下。
妇人小孩们则上阵将树下的蜡枝剪起,扒拉下蜡花进背笼,再把砍下的细枝捆好,这些都是上好的柴火。
赵仲湜对张家父子解释道,如今密州的蜡树面积已经扩大的非常厉害,几乎家家户户有贫瘠闲田的,都种上了,这是硬货,不怕放坏,有时没有小平钱时,拿个蜡块也能同别人换来柴米油盐。
而收蜡的商户也不再是他们赵家一家,许多京城、杭州的商户都千里迢迢来密州买蜡,不仅卖蜡,还会收购蜡虫的虫种,准备在南方和内地推广。
张叔夜笑着奉承说赵观察真是体察民情。
赵老爹则直言要不是自己也在收蜡,还真不知这些事。
当然,密州本地的贩腊商户们也悄悄组织起了蜡行,准备稳定价格,避免哄抬,当然,这些事,都没有对外宣传,只是让圈里人知晓这件事,他就不必说出来了。
入城之后,张叔夜道谢后,与赵士程一家分别。
而张伯奋背着自己老爹,拿着赵士程临时用王洋的名义写的一封信,露出了自得的笑意。
第114章 金钱开道
宗泽与张叔夜的会面, 赵士程并没有参加。
因为,他生病了!
病也不是什么大病,主要是如今已经是初秋,白天热晚上冷, 他贪凉悄悄减了被子, 结果感冒了,打喷嚏流鼻涕, 控制不住, 不好意思出门。
他安慰自己, 宗泽和张叔夜都是老狐狸, 有分寸,这种事情也不用自己看着,前期工作都做好了, 宗泽不可能搞不定。
而他的老爹赵仲湜为此专程跑来嘲笑他,一边看着他喝姜汤一边兴灾乐祸地表示:“小孩子挂两屉鼻涕很正常, 往鼻子里一吸就没有了, 不要怕嘛。”
赵士程就很无语,面前的姜汤辛辣难以下口, 不由得怀念起可乐熬姜, 那才是正道的光。
赵仲湜看儿子不理自己, 也不在意,他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 看着儿子那仿佛以白玉精雕细琢的脸蛋,感慨道:“时光可真是快, 吾儿这就快七岁了, 长得倒是越发像我年轻时候。”
赵士程还在对着姜汤皱眉, 又抿了一口后, 愁眉苦脸地让小蝉把这姜汤重新煮一次,记得要让厨子在汤里加炒变色的焦糖来熬。
小蝉当然应了,赵士程则躲避着老爸的大手:“我都是七岁的孩子了,你别总是动手啊。”
“你就是七十岁,我是你老子,也可以摸得!”赵仲湜理所当然道。
“摸可以,那你让我换个发髻总行吧。”赵士程为自己争取权利,他如今是扎两个总角,就是小哪吒的那种发型,还带着金刚圈,披着小短褂和阔腿裤,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像个会动的梳妆盒。
赵仲湜断然反对:“等你长到十五岁再说,束发加冠都是大礼,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