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6)
无论如何……桃叶此时一定想要见到她。
小顺子没有犹豫,立刻便朝着院外走去了。他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是苏培盛的徒弟,他们应当多少都会卖他一些面子。
在方才的那几个小太监送回来炭盆之后不久,那答应便风风火火地进了门,却不见了小顺子。
她没有理会婉襄,径直走到床榻边坐下,迫着婉襄让开了位置,将自己脱下的披风也披在了桃叶身上。
这个时间,那答应显然是已经歇下了,她的皮肤并不算白皙,此刻脂粉未施,却格外透露出一种野性的美。
她伸出手试探过桃叶的额温,在婉襄和这些炭盆的共同努力之下桃叶的体温已经不再如片刻之前那样烫地吓人了,整个人也安静下来不再呓语了。
“蠢货啊蠢货,她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那答应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婉襄手中的布巾子,放进铜盆时觉得水温已经过于温暖,又转出去抓起了一捧雪丢了进去。
那答应是主子,婉襄不过是宫女,她低头回话,“桃叶打碎了奴才进献给万岁爷的寿礼。”
桃叶回来的时候发觉婉襄不再,又发觉那锦盒也不见了,大约猜测婉襄是去面了圣,会因这被打碎的海屋添筹茶壶而受罚,所以才会这般惩罚自己的。
那答应请哼了一声,“她不愿跟着我,但跟着你太危险了。你想个办法让她听话,我明日便会去求熹妃娘娘。”
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她知道婉襄已经被后宫之中许多主位娘娘盯上了。
六宫之中,似那答应这般聪明机敏,审时度势的女子,恐怕也没有几个。
婉襄没有应允她,她只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顺子去了何处?”
那答应不再将那块布巾子放在了桃叶额上,屋中温暖,她将棉被略略往下褪了些许,为桃叶擦起了身体。
“我令他以我的名义去请太医了。”
答应这般品级,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
那答应猝然回头望了一眼,她知道婉襄在想些什么,语气狠戾:“若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便只有为人欺辱致死的命数。”
或者是终于舒服了一些,那答应说完这句话之后,床榻之上的桃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迭那失……姐姐……婉襄姐姐……”
那答应听见她的声音,语气一下子便柔和下去,用满语说了一句什么,桃叶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小顺子这时也终于带回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他一进入下房便有些不情愿,一副老儒生做派。
躬身同那答应行了礼,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教育旁人:“老臣见过那答应。那答应为嫔妃已久,应知宫规,嫔位以下的妃嫔不得请太医……”
他恐怕觉得是跌了他的身份。
可都是人命,又分什么贵贱?
那答应从床榻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着那老太医走过去,下一刻银光一闪,一把割草所用的弯刀便已经割断了那老太医的一缕白胡子。
“病重之人虽只是一个宫女,却是我的亲妹妹。我之所以奋力一搏成为宫妃,便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些。若是有人不成全我这个心愿……”
那答应忽而有此举止,便是婉襄亦吓了一跳,更何况是这老太医。
他的手颤抖起来,“老臣这就为这位姑娘看诊,老臣这就……”
那答应这才收回那把弯刀,看着老太医为桃叶诊脉开方,又熬了药亲自喂了桃叶喝下去。
一直到天光破晓之时桃叶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那答应起身离开,同婉襄说了最后一句话。
“别忘了我方才同你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罚跪
“……往后可再不能犯这种傻了,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若是这一次你真有万一,岂不是要让姐姐愧疚一生?”
万寿节已过了十数日,吃了太医的药之后,桃叶的病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当夜婉襄便让小顺子带话给苏培盛,请他到雍正面前为她求情,再宽限她几日用来照顾桃叶,如今桃叶病好,那件事反而没有了声音。
“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姐姐,是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今日本是大雪节气,桃叶和婉襄一起从内务府领了新的冬衣回来,正中央是贵人们的地方,她们只是行走在朱红墙的一侧。
“我以为凭姐姐的细心一定会仔细查看过那套茶具,也以为若是没有了它,姐姐就没法得到万岁爷的喜爱了。”
那一日小顺子过来寻她时如此着急,她的心本就被搅得很乱,这中间的确也有她自己不够谨慎之故。
“我发觉姐姐和那套茶具都已不在院中,询问了一旁屋舍之中的宫女,她们说曾看见万岁爷身边的顺公公来过这里,所以……”
桃叶低下头去叹了一口气,这场病还是消耗了她太多的元气,以至于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寒气入体,胸腔便又有些不舒服。
婉襄体谅地望了她一眼,“是姐姐不好,不该此时诱你说话的。有再多的事,我们都等到回去之后再说。”
但桃叶性情倔强,“我当时只是想着,若是姐姐因此获罪,我绝不会独活下去。宫女自戕是重罪,那一夜恰好一直都在下雪。”
她话语之中对生命的凉薄与淡漠令婉襄心惊,她不知道从前那个胆小怕死的桃叶究竟去了哪里。
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婉襄似乎也只能这样来说服她。
“万岁爷看见了盒中的碎片并没有怪罪,反而夸赞花钉精致,以此来宽慰我。桃叶,或者万岁爷也并不是你眼中那般的洪水猛兽……”
她们行至拐角处,忽而听见了愈来愈近,使人肃静的静鞭声。
一转弯,果然望见道路尽头遥遥行来的轿辇。
轿辇之上的男子着明黄衣,桃叶比婉襄更早地跪了下来。
天子经过,从看见的第一眼开始便要恭敬行礼。
她们一直低着头跪在宫道一侧,小顺子发现了是她,似有回禀之意,很快便被苏培盛一甩拂尘制止了。
他们都站在轿辇之后,这般小小动静并没有使得皇帝留心。
婉襄心如擂鼓,在雍正经过自己时不由自主地微微抬头,他却始终目不斜视地经过了她。
为沉疴所累,他似乎又清减了一些,越发显得五官如刀凿斧刻一般。
那双眼睛在望向道路的时候不似望她那样亮,雪色映在他眼中,徒增孤寂之感。
轿辇渐渐走远了,婉襄遮掩起心中的失落回过神来,搀扶着桃叶起身,她却又落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万岁爷看姐姐,看我,和看其他的普通宫女根本就没有分别。从那样远的距离走得这般近,若是万岁爷心中已有姐姐,决计不会认不出你。”
婉襄无从辩驳,失落又一重一重地从她心里漫溢出来,亦有疑惑,雍正待她似乎总是若即若离,她只能强迫自己继续若无其事般地朝着下房走去。
将至永寿宫时,她们看见了跪在正殿与通往宫人下房一道角门之前的那答应。
桃叶在一瞬间便要冲过去,为婉襄制止了。她确认过周遭并无人监视那答应,才同桃叶一起朝着那答应走过去。
她当然不是自己愿意跪在这里的,她定然是为人惩罚。
“是怎么回事?”桃叶见到那答应并不行礼,语气十分焦急,“是谁罚你跪在这里的?”
因为这里能够通往下房,所以往来的宫人其实并不少。
那答应身为嫔妃却长跪于此,体面与尊严会一点一点地在过往宫人的眼神之中剥落下来。
婉襄先福了一福,而后再一次拉住了焦急的桃叶。
人多眼杂,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但那答应却在下一刻抬起了她漂亮又凌厉的丹凤眼,语气十分不善。
“还不是因为你这畜生,若不是那夜看你病得快要死了,我也不必因逾矩请太医为宫女看诊而为齐妃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