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33)
在她提及那个小太监的时候,柳记谦回头望了一眼,目光之中尽是失望。
雍正却拒绝了熹贵妃的提议,“主子都还没有说,如何轮得到奴才,朕要听你说。”
熹贵妃的神情更为紧绷,宁嫔却又道:“万岁爷不妨还是听一听奴才们说的话,有些事是他们亲历亲见,怕是比主子们更清楚细节。”
这样难堪的话,熹贵妃当然不会愿意自己亲自说给雍正听。
“哐啷。”
她的话音刚落,雍正的茶盏便已经飞落在她裙边,殿中众人一时都吓了一跳。
“宁嫔,你今夜若是来邀功的,便不要说这些话来讨朕厌恶。”
宁嫔一开始说的那句话当然也是挑拨,雍正不会听不明白,只宁嫔自己不知道见好就收。
说来婉襄对从前的熹贵妃,对宁嫔都是心存着一种敬仰的,并不是喜欢,但她们在自己的位份上,在这后宫的方寸天地里至少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不会为旁人所影响太多。
就像是被包裹在一团温润的光晕之中,虽然明知道她们也有缺点,但仍然觉得是美好的,是与她事不关己的。
可是自从九子墨、孝敬皇后崩逝之事后,她们的野心渐渐暴露出来,吃相便也难看,做事也错漏百出,在没有从前半分或雷厉风行,或孤高清傲的姿态。
犹如珍珠变成了鱼目,一点都不值得人尊敬了。
雍正斥责过宁嫔一句,没有再理会她,语气沉肃:“熹贵妃,你继续说下去。”
熹贵妃的目光从宁嫔身上收回来,仍旧心有余悸,“这小太监主张柳姓匠人与谦嫔有私,今夜要与柳匠人在鱼跃鸢飞私会的人是谦嫔,但……”
“三小姐说她是收到了一封信,以为姐姐召唤才去的鱼跃鸢飞。而谦嫔今夜一直同裕妃在一起。有信件为证,请万岁爷过目。”
其他的宫女很快捧上了那封黏贴在素纸上的短信,雍正看过一眼,神色晦暗不定,隐有怒气。
“那熹贵妃你的主张,是这件事与谦嫔无关,只是有奸人设计了?”
熹贵妃低下头,神色越加谦逊,“谦嫔德才兼备,又为万岁爷养育了皇子与皇女,自当如此。”
当真是见风使舵,转得真快。
雍正略略点头,“熹贵妃跪得也久了,起身吧。”
那图再搀扶着熹贵妃站起来,她的脚步有些不稳,仍旧谢过雍正恩典,“多谢万岁爷。”
雍正旋即转向宁嫔,将手中的那封信递给她,“宁嫔,你也来看一看这封信,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宁嫔以双手接过,只看了一眼,神色立刻大变,“这……”
“这不是你的笔迹么?所以今夜,是贼喊捉贼?”
雍正此言一出,婉襄和熹贵妃的神情都是一惊,婉襄立时去看裕妃,她正盯着宁嫔,无有惊讶之外尚有余裕。
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婉襄脑海里,她拼命地想要抓住,却也始终不得其法。
宁嫔跪到了雍正面前来,那里似乎有一片瓷片,她一跪下去,立刻疼痛难言。
“字迹并不是很难模仿的东西,嫔妾进宫多年,见过嫔妾字迹的宫人嫔妃没有上百也有数十。”
“今夜嫔妾听闻三小姐出事,唯恐谦嫔受了委屈,即刻便着人去紫禁城中请您回来。若当真是嫔妾设计,任由熹贵妃冤枉谦嫔又如何,何必如此做作?”
原来雍正是宁嫔请回来的,所以他们在一起。
婉襄分了片刻的心,她看见婉成也微微地发起了抖,不能任由她们在这样做作,这样辩论下去了。
她也跪在大殿中央,“今夜之事蹊跷之处颇多,恐怕并不是一下子便能理清头绪的。”
“嫔妾与柳匠人交往从来坦坦荡荡,许多事宜,您也十分清楚。嫔妾是皇子皇女之母,绝不能背上这样的名声。”
被怀疑血统的孩子,通常下场都会很凄惨。即便是今夜的雍正不相信她,也不会贸然下定论。
“这个‘谦’字本也是您赐给嫔妾,以使嫔妾记得‘恭顺小心’这四个字的。”
她不想再因为这一个字有什么争议了。
“事涉嫔妾胞妹,请您指定一位娘娘出面来查清这件事,但要今夜的婉成与柳匠人这样等着,恐怕是等不到的。”
“也请您允许婉成与柳匠人分别回到住处延医问药,即便将来要治罪,也不必急于一时。”
雍正没有直接回应婉襄,他只是抬头望向苏培盛,“把柳记谦送到海望那里,令他亲自照顾。”
“再将谦嫔和三小姐送回西峰秀色,刘裕铎,你跟着过去。”
他还没有处置今夜犯错的人,却要将她先送回去。
也罢。
婉襄扶起了婉成,小顺子又搀扶起几乎难以起身的柳记谦,各自行了礼,便朝着殿外沉沉的夜色走去。
第198章 无顾
一回到西峰秀色之中, 所有人都忙乱起来。
婉成被整整一桶冰水泼在身上,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在众人面前硬挺着不肯流露出半分狼狈迹象,此时躺在床榻上, 为锦被包裹, 终于是放心地发起了抖。
“姐姐,我对不起你。额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给你惹祸的, 我……”
婉襄摇了摇头,为她掩了被角,“这根本就不是你在连累我,是我连累你。你不过做了我的替罪羊而已, 早在六阿哥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你送回家去的。”
在这里生存, 尽管很讽刺,帝王的宠爱是唯一的护身符, 她的确应该当机立断的。
内宠、宠妃、宠妾……在封建王朝男子对女子的眷恋往往不被称为爱意, 而就是用这个, 看起来更像是对动物,一点都不平等的字眼来形容。
婉襄从前也从不觉得他是“宠爱”她,她是在用柳婉襄的身份去爱——她来自一个没有帝王, 至少明面上看起来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世界。
而她从生产的疼痛之中醒来之后,她知道她身为“柳婉襄”的意志会慢慢被抹去。
她最终会被同化为一个和这里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区别的, 封建王朝之下的牺牲品, 男子的垫脚石与工具。
她的疼痛同时带来了弘曕的新生,与“她”的死去。
没有人来和她算一算这笔账究竟值不值得, 因为柳婉襄已经为她自己选择过一次了。
婉襄的头隐隐作痛, 但是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看着婉成喝了姜茶, 又问她熹贵妃没有问过的事,“今日给你那张纸条的人是谁?”
这纸条上的字迹是宁嫔的,连宁嫔自己都觉得像,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婉成手里的。
婉成显然也已经很累了,“是桃叶给我的,若不是她的话,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往鱼跃鸢飞走的。她不是姐姐的好姐妹吗?”
桃叶?
这件事变得更奇怪了,但若是找对方向的话,也当然一下子更明朗。
其他的事情婉襄都已经知道,再问婉成也是无益,她起身想走,最后嘱咐了婉成一句。
“你好好休息,姐姐明日再来看你。”
婉襄要找桃叶来验证她的猜想。
“姐姐!”
但婉成并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她抓住了她的手腕,“姐姐,柳记谦会有什么下场?”
婉襄回过头去,从婉成眼中看见了担忧之下的眷恋,“万岁爷会秉公处置,他若是从没有做过越矩的事,就一定会没事。”
而他若是做过呢?
婉襄心中升腾起这个问题,立刻心慌意乱起来,“婉成,你和他有没有……”
“我的确爱慕他。从我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她。但姐姐相信我,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绝无一点苟且之事。”
“若是熹贵妃仍要借此迫害姐姐,我宁愿……我宁愿一死以证清白,也不会让姐姐和嘉祥、六阿哥蒙冤的。”
婉襄回握了她的手,但也很快松开了,“说什么傻话,你们没有做错什么,便不需要为这件事付出任何代价。姐姐会找到那个该付出代价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