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16)
回廊之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夜风徐过,卷下来几片洁白的玉兰花瓣,只叫人心中惆怅。
怎忍得?
雍正走在婉襄身后,直到她在庭院之中最大的一棵玉兰树下停下来,他才靠近她,从背后拥抱着她。
他像玉兰一样安静,只是不知道玉兰会不会像他一样呼吸。
夜风也是无声的,婉襄接住了风里落下来的一片花瓣,香气未曾消解,于鼻尖轻嗅。
“二月天气渐渐和暖,踏青好时节,原本朕应该带着你们去郊外游玩的。”
她用这片花瓣温柔地抚摸他的面庞,“去岁绛雪轩,今岁玉兰庭,其实四哥已经带给我许多很好的春日了。”
他却仍然觉得惋惜,“可惜花朵娇柔,终究不能长相守。”
与谁长相守呢?
这样的春夜,不应该充满怅然。
“但这世间事,为何非要长久方才美好呢?譬如昙花一现,美好就美好在它的短暂。”
也譬如……他们的相逢和相伴。
雍正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声音莫名地变得有些闷闷的,“婉襄,许多时候,你似乎比朕更能看开。朕好像只不过是虚长了一些年岁而已。”
“怎么会。”婉襄轻轻笑了笑,偏着头靠在他身上。
“四哥没有和我相遇的那几十年里做了许多许多的事,为国家,为百姓。就像是我成为妃子的那一夜对您说的一样,历史会铭记您,比我更久得多。”
“他们都记得您,这样一想,是否觉得即便人生当真只是流光一瞬,相伴的这一刻,也是无比漫长隽永的?”
“三身四智,物我一如本空,佛家说……”
第183章 手脚
无意中忽踏末后一关, 方达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之道,庆快平生……”
婉襄与富察氏一同路过九洲清晏之别室, 便听见室中雍正洪亮的声音。
婉襄静静听了一会儿, 便笑着望向富察氏,“上回在圆明园中赏了玉兰, 惋惜花落,回来这个人就疯了。说什么‘年少时参透的,如今反参不透’,如今又在开法会了。”
这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 雍正年少时便开始学佛,是中国帝王之中唯一真正亲参实悟, 直透三关的大禅师。
“说来雍正五年时,黄河水清, 蒙古王公前来朝贺, 请求诵经祈福, 虔诚佛事。皇阿玛而还将自己比作‘释主’,令蒙古人信奉,把朝中的大臣们都吓得够呛。”
其实这个时期的欧洲政权也都是宗/教渗透入政/治, 他们也信仰君权神授,不过这种方式在人口众多的中国还是难以推行的。
婉襄也始终觉得痴迷宗/教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这时候大多数的民众仍然没有读书, 便更容易被其中的一些教/义蛊惑。
雍正大约也是这样考量的, 害怕百姓因他之故盲目信佛,所以登极近十年, 几乎绝口不提佛事。
不过如今他登极已届十年, 海清河晏, 又开始热衷起这些事了。
雍正举行法会,参会者有许多僧、道,也有俗家弟子,其中有十四人都是雍正的爱徒。
分别为爱月居士庄亲王允禄、自得居士果亲王允礼、长春居士宝亲王弘历、旭日居士和亲王弘昼、如心居士多罗平郡王福彭、坦然居士大学士鄂尔泰、澄怀居士大学士张廷玉、得意居士左都御史张照、文觉禅师元信雪鸿、悟修禅师明楚楚云、妙正真人娄近垣、僧超善超水、僧超鼎玉铉、僧超盛如川。
婉襄笑起来,“没想到给宝亲王与和亲王取了这个号,倒都用来听万岁爷的法会了。”
她们继续往前走,打算到九洲清晏以北的后湖边坐一坐。
三月是草长莺飞时节,虽然没有江南烟柳,但北地胭脂亦有可赏之处。
永璜和永琏形影不离,嘉祥也追着他们要折柳枝,只有兰牙迭陪着她们坐在岸边的石桌旁。
“说来王爷正式得到爵位也有一个多月了,皇阿玛还并没有精力出言谈及侧福晋之事,禾晏也服侍王爷许多年了,但愿她最终能得一个好结果。”
婉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宽慰富察氏,“万岁爷其实于这些事都有计较,你又何必这样着急,是禾晏自己着急么?”
富察氏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想着反正都要给的,不如彼此皂碟确立名份,也省得有人私心渐生,反而不妙。”
似乎话里有话。
“是又有人对你们做些什么了吗?”
富察氏的神色晦暗不明,“这话我也只对你说,前几日有人在兰哈玳平日喝的药里动了手脚,幸而是及时发现了。”
婉襄眉心就是一跳,下意识地道:“下毒?”
富察氏摇了摇头,“倒并不是下毒,只是减少了几味关键药材的分量。你也知道的,每日用多少药,都是太医仔细斟酌的结果,若是分量少了,这一碗药也就无用了。”
“所以兰哈玳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地不见好,也许那个人早就在暗地里动手脚了。”
婉襄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们不会又在责怪你吧,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
“只要王爷和额娘信任我,我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也所以我才说,巴不得早些确立了名分,也省得有人再动歪心思。”
但哪有那么快呢,高氏的侧福晋之位是雍正十二年时雍正赏给的,那拉氏也是那时才进宝亲王府邸的。
她不得不提醒富察氏一句,“此时对富察格格下手,说来不也正是为了侧福晋之位。她毕竟为宝亲王诞育了长子,在旁人看来,也总是她更有资格。”
“你与宝亲王向禾晏透露过要立她为侧福晋的意思么?”
富察氏仍旧摇头,“皇阿玛诸事都亲力亲为,立侧福晋不算小事,王爷的意思也是要等皇阿玛示下。”
“作不得准的事情,此时便透消息给她,恐怕她将来空欢喜一场。”
婉襄心念一转,“其实前几日万岁爷倒是同我提起过禾晏的父亲,说若是她服侍宝亲王不错,便将她提拔为侧福晋。”
“伯塔月,你不妨将这消息透露给她,而后再看看结果。”
若是高禾晏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便不再有人对兰哈玳下手……
“可是……”富察氏忽而明白了婉襄的意思,“婉襄,你真的觉得……”
“我觉得什么都没有用处,只是万岁爷既然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了,他知道我同你交好,未必有让我保密的意思。”
“万岁爷是金口玉言,前朝高斌得力,她的确不用愁没有来日。”
婉襄这样坚定,富察氏虽仍然有些不愉,也应承下来,“我会回去同王爷商量的。”
她们说话,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宫女的帮助下折了些柳枝下来,嘉祥一颠一颠地跑到婉襄身旁,把柳枝交给婉襄,大声道:“要!”
之前婉襄用柳枝给她编过一个简单的花环。
此时也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又吩咐嘉祥:“去折些花花来。”
嘉祥听懂了,看着婉襄开始编花环,便抓住了两个侄儿的手,推着他们去折花。
富察氏笑着看着他们,不由嗔道:“这样小就知道使唤侄儿们了,公主当真是金贵呢。”
婉襄也笑,“是两个侄儿懂得照顾小姑姑,永璜和永琏都是极好的孩子。”
兰牙迭一直坐在富察氏怀里,此时也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想要从她怀中溜下来,跟着嘉祥她们一起去玩。
富察氏就把她放在了地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别害怕,跟哥哥们还有小姑姑去玩吧,待会儿让刘娘娘给你也做个小花环,好不好?”
兰牙迭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就朝着嘉祥她们走了过去。
婉襄呼唤了嘉祥一声,她回头看见兰牙迭,就松开了永琏和永璜的手,眼睛笑弯成月牙,朝着兰牙迭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
“嘉祥可真是个好孩子。”
富察氏感叹过这一句,已有宫人折了春花过来,放在石桌上任由婉襄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