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7)
刘婉襄这副身体到底算不得富贵出身,休息了这几日也就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有精神起床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婉襄想了想,干脆将房中的桌子搬到了院中,又给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在日光底下整理瓷片。
不下雪也不起风的时候,日光还是很暖的,婉襄享受着这片安宁。
从刘婉襄进入永寿宫当差开始,这个小院子便只是她一个人住着,大约是皇帝打了招呼,熹妃安排的结果。
后来桃叶和婉襄交好,便也回禀了永寿宫的掌事宫女住进了这个院子。
过午膳时分,桃叶从永寿宫中下值回来,一进院子看见婉襄在做这样的事,便又少不了埋怨。
“姐姐,身体才好了些,你又做这些费精神的事了。今日的药可都吃了?”
婉襄打算先从茶壶拼凑起,但那碎片太多了些,也不知是否有缺少,她便裁了纸,在上面写了编号,用浆糊粘在上面,到时拼接方便。
她贴完了一张,抬头望着桃叶笑了笑,“都吃了,反正在屋子里也是无聊,不若出来晒晒太阳。”
延医问药,都是在熹妃的永寿宫中完成的。
婉襄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太医为她诊治过一次,而后就只留下了几帖药,桃叶日日守着风炉煎给她吃。
而那个夜晚之后婉襄也没有再见到过雍正,或是苏培盛、小顺子……他身边的任何人。
他好像对她不闻不问。
熹妃笃定了婉襄将来会成为雍正的宠妃,可婉襄若不是洞悉历史,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会成为妃嫔。
雍正……到底是怎么想她的呢?
桃叶进屋子里去净了手,而后自己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婉襄身旁,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她标记好的那些碎片。
“姐姐,为什么有些碎片上有两张纸片,有的却只有一张呢?还有,这是什么符号?”
婉襄看了一眼,桃叶好奇的是阿拉伯数字。
在穿过来之前,婉襄是学习过以毛笔写就繁体文字的,但此时为了方便快捷,她还是在纸片上写了数字。
“这些纸片标记的并不是碎片,而是裂缝。它们都是位于茶壶中心的碎片,同时要与很多块碎片连接,所以贴了许多标签。”
至于数字——
“小时候邻舍住了一个西洋来的传教士,我和巷子里其他的孩子都跟他混熟了,这是他教会我们的西洋文字。”
婉襄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所了解和认识的东西都只能埋藏在这些谎言里。
桃叶点了点头,又在刹那间生出了兴趣,“那姐姐能教教我吗?它们都是什么意思?西洋人拿它们计数?”
如今的这套茶具于婉襄而言其实十分重要,但她也不忍心拒绝桃叶,便重新进屋子拿了纸张,把汉字和阿拉伯数字都写下来一一对上。
桃叶很小就进宫了,那时带她的嬷嬷读书识字,因此她也能看得懂一些简单的汉文。
“你先学会认数,我往后慢慢地教你怎样用它计数。”
婉襄用手指点着数字都教过她一遍,而后桃叶便十分虚心地坐在一旁学习,也不再打扰婉襄了。
冬日里日头短,才至申时,日色便不敌冬风,叫人觉得身上寒冷了。
恰好婉襄也终于能将那个茶壶拼凑完整,将所有的碎片收拾在了一个布包之中,刚想要和桃叶一起将桌子搬回屋中去,便新来了访客。
“二位姐姐快放下,这样的粗活让奴才来做便好了。”
婉襄和桃叶同时停了手,望向院门前嬉皮笑脸的小顺子。
他很快走进院中,待婉襄捧起了那些碎片,便将桌子抬起来重新放回了原位。
做完这件事之后继续笑眯眯地同婉襄和桃叶打招呼,“二位姐姐,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刘姐姐,你的病都好了?”
婉襄微笑着同他道了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挂念。”
而桃叶却扁了扁嘴,“我今年才十四,才不是你姐姐呢。”
小顺子察言观色,立刻赔礼道歉,“是奴才刚进宫的时候,教奴才的老太监让奴才见了谁都客气些,并不是存心要占姑娘的便宜。”
桃叶并不是什么不依不饶的人,闻言也就点了点头,轻轻放过了。
婉襄其实有些焦躁地想要知道小顺子的来意,“小顺子,你今日过来,可是因为万岁爷又有什么东西要让我修补么?”
小顺子反而觉得奇怪,“万岁爷又不是不知道刘姐姐您身体不适,怎会在这时候拿那些东西来影响您休息。”
“对了。”他望一眼婉襄手中的瓷片,“姐姐不会是闲不住,又开始锔瓷了吧?”
婉襄握着那些碎瓷的手紧了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本来就只是一句闲话,小顺子见婉襄不回答,也就没有再追问什么。
“今日无事,只是挂念刘姐姐,所以过来看看。不知道姐姐这里有没有什么事要让奴才帮忙的?”
若是雍正再不召婉襄,她和小顺子的情分其实也就到了头,犯不上拿什么事来麻烦他。
“没有什么,熹妃娘娘待我很好,这段时日仍旧不叫我上值。”
婉襄忽而想起什么,“十月是万岁爷万寿节,你那里没有事做么?”
雍正的生日在农历十月三十日,距离此时也不过还有十几日罢了。
近来宫中人大多都很忙碌,婉襄虽不出门,也听小宫女们下值之后说了许多闲话。
天子寿辰,有多少繁华富贵自不消说,她以为满宫里如今只她一个闲人。
小顺子便干咳了一声,仍旧嬉皮笑脸,“出来透口气,也躲个懒,刘姐姐别戳穿。”
说完这句话,他急于转移话题,凝视了婉襄片刻。
“不知刘姐姐额上的伤如何了?姐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若是留下了什么痕迹,可真是罪过一桩。”
这个问题让婉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宫中遴选秀女,都是不允许身上带伤痕的。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伤口,“本来也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总缠着纱布不让摘,我自己倒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了,可惜宫女并不能让太医看诊……”
这是超脱于他们能力之外的事,小顺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姐姐今日也要锔瓷吗,奴才见过万岁爷的那只杯子,竟然能一点水都不漏,实在很好奇。”
他这番话让婉襄心里忽上忽下的,一时间觉得生理上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但看小顺子这样兴奋好奇,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或者这也能算是她的职业习惯,到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锔瓷这门技艺几乎都已经失传了。
她在故宫工作,平时也会无偿地帮助故宫工作人员之外的普通人修补瓷器,若是有人围观或是感兴趣就是最好,能有一个人着手学习,于她而言都是值得高兴上很久的事。
“是准备锔瓷,不过这一次要准备的东西麻烦些,若是你没有什么急事,可以在一旁坐坐。”
正好也让她打听一下那个夜晚桃叶究竟是怎么让雍正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若这样的话,桃叶就不能在场了。
桃叶对锔瓷这件事仍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钟粹宫的长莺今晚要过来找我帮她看花样子,我就不陪姐姐了。”
“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正好也再学习一下。”
桃叶的女红做的很好。婉襄刚刚穿过来的时候从大宫女那里分过来一些给她们修补衣物和袜子的活计,都是桃叶帮她做完的。
她主动告辞,婉襄自然求之不得,“若同长莺一起绣花,太晚了对眼睛不好。”
桃叶在这时候表现出了一种不符合年纪的老成,“姐姐还说我,今日补这只茶壶,恐怕也要补到半夜。”
她说完便离开了,婉襄收回目光,却发觉小顺子仍然追随着桃叶的背影。
婉襄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起来,“小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