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68)
去岁李贵人自己分明也十分拮据,还因为为高、马两位常在出头,而在中秋宫宴上丢了丑,她们自然都是要记得她对她们的恩情的。
又发生了什么事?
“今年来到圆明园中之后,嫔妾和马常在去李贵人的前院之中做客,便发觉她新在佛堂之中供奉了一尊神像。”
“因嫔妾并不信奉这些,并不知是什么神。不过李贵人的精神看起来明显是没有之前那样好了,说话之间也有些神神叨叨的。”
马常在补充了一句,“李贵人变得神神叨叨,倒并不是来圆明园之后的事。而是……而是去岁孝敬皇后崩逝之后,她就有些这样的苗头。”
孝敬皇后崩逝?
婉襄皱了眉,“是不是因为李贵人仍然在被她身边的宫女欺负?”
高常在摇了摇头,“嫔妾们担心李贵人,也担心会是这个原因。先时常去探望,只觉得李贵人身边如今的宫女待她都十分恭敬,温声细语的,应该不是为宫女们欺负了。”
“但……但嫔妾觉得,这恐怕和李贵人信奉的那神像有些关系。”
这便要开始怪力乱神了?
“高常在,有些话在这宫中,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宫中严令禁止妖言惑众,厌胜巫蛊之事,雍正七年冬日的齐妃就是最好的例子——高常在和马常在可没有齐妃这样的功劳资历,下场只会更惨。
马常在的神色越发畏惧,但更是畏惧那未知之事,“可是贵人……嫔妾和高姐姐是亲眼见过的。”
“李贵人说那神像能帮信众驱逐罪业与恐惧,说得神乎其神的,嫔妾和高姐姐先时都不相信,而后李贵人便在那神像前烧了一张符箓。”
“不知怎的……不知怎的……那神像竟开始发出声音……”
婉襄眉头紧锁,立刻追问:“发出什么声音?”
她不信这些东西,但高常在说,李贵人的异样是从孝敬皇后崩逝开始的。
一定是有人搞鬼。
“那声音并不清晰,嫔妾胆子小,一听见神像发出声音立刻便吓得魂飞魄散了,从李贵人屋子里跑来出来,并没听见说的是什么。”
高常在在这时也沉稳,“只是一些怪声,并不是什么具体的话语。”
马常在脸上畏惧之色尤盛,“嫔妾听闻川渝、河南一带多有百姓在家中供奉神像,可那神像里未必住的是菩萨、佛陀们的分身,有时神像空了,反而让一些精怪住里进去,您说……”
若婉襄也是清朝人,马常在这样说,只怕她也要畏惧。
甚至即便是她的世界,也有许多人宁肯一厢情愿地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可是她自己是清楚地知道这世上没有鬼神,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高常在抓住了马常在的手,想要安抚她。
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安慰,“其实不仅仅是李贵人那里,嫔妾幼时在家中,也见过这些东西。”
“邻舍家中便供奉了一尊观音,有一日主家男人喝多了,打碎了神像。第二日那家人的女儿就发了疯,非说有人拉着她去死……”
明明是男人的错,却要家中的女儿来承担责任。
重男轻女,欺善怕恶,这样的神主……确实同精怪也没什么两样。
“嫔妾幼时还见过被黄大仙上身的女人,分明连进出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嫔妾的额娘过去为她装殓,谁知,谁知她竟忽而坐了起来,满口说的都是别村别乡的事。”
“细致到哪户人家,什么人名。那家有几个孩子,夫妻俩前一夜说了什么夫妻之间的话。后来有好事者去打听,竟然还是真的!”
婉襄不能继续让马常在说下去了,“无论马常在过去经历过什么,见过什么,这都是不能在宫里随意谈论的。”
她迎上了高常在的目光,“两位常在进宫的时间比我更久,相比之下,也更知道宫中的规矩。”
“今日两位常在过来,特地同我说了这些话,想必也是不希望李贵人这件事泄漏出去,让她为宫规所惩罚。”
“不知两位常在,此时可有什么计较?”
马常在仍沉浸在自己方才那些话的可畏惧之处中,至始至终只有高常在在与婉襄讨论事情的解决之法。
“嫔妾们希望您能去劝一劝李贵人,别再让她沉迷于这些邪术了。她这半生都在侍奉万岁爷,从前都好好的,哪里有这样多的罪孽需要赎清?”
“嫔妾等自然也不敢让其他娘娘知道这件事,一直心急如焚。”
“去岁之事发生之后,刘贵人对李贵人多有照拂提点,她一直铭感五内,还是李贵人身边的瑰琦提醒了嫔妾等,所以今日嫔妾和马妹妹才斗胆来求贵人帮忙。”
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奇怪。
就算婉襄是个再不喜欢管闲事的人,对这件事似乎也不能坐视不理。
“两位常在请略等我片刻,我换件衣裳便同你们一起往梧桐院去。”
第142章 乱神
“你就是瑰琦么?”
马常在仍然有些畏惧李贵人房中的那尊神像, 婉襄想要搞清楚李贵人究竟因何如此,也的确不适合有太多人牵扯在其中。
将至梧桐院,高常在便陪着马常在从侧门走, 婉襄一个人进了李贵人的正院。
一个宫女迎出来, 伴着婉襄往里走,恰就是高常在方才言语之中提及的瑰琦。
眼前这宫女大约二十出头模样, 容色很寻常,难得的是说话之间无谄媚讨好之色。
不过若在寻常得宠妃嫔的宫室里,这般年纪论资排辈,恐怕都不能近身伺候。
她请婉襄在东次间中坐下来, 给婉襄上了一杯茉莉花茶,素手纤纤, “贵人是在哪里听过奴才的名字么?”
婉襄笑了笑,“只是听李贵人提起过, 她说你服侍得很好。”
高常在并非是心无城府之人, 至少比马常在要有城府。说着说着忽而于话题之中引入了一个外人, 婉襄当时虽没有表现,并非没有计较。
瑰琦已经为婉襄倒好了茶,“李贵人最近精神短, 奴才们不敢再给她上可以提神的绿茶之流,茶房之中准备的只有各色花茶,不知贵人能否喝的习惯。”
茉莉花茶是很香的, 和藤萝饼不同, 制茶之法,很好地保留了香气。
“我很喜欢, 多谢瑰琦姑娘费心了。只不知李贵人何时能起身?”
都已经半下午, 快到晚膳时分了。可李贵人晚上睡的不好, 白日便多眠。
“刘贵人到这里时,李贵人这时其实休息了没多久,奴才们已经着人去请她起身了,您再略等等。”
婉襄点了点头,专心望着杯中的茶水,“那瑰琦姑娘便自去忙碌吧。”
“请您只在此处安坐,李贵人信佛,您别冲撞了什么。”
瑰琦行了礼,又望一眼东里间的情形,而后恭敬地退下了。
婉襄坐在靠近窗户这一侧,为重重梧桐树影滤过的几率日光透过雕花木窗透进来,也倒影在那茶水里。
瑰琦行至窗户旁,日色便被遮掩里片刻,而后重新将木窗上梧桐树的形象投进茉莉花茶之中。
婉襄不会再喝了。
就算是李贵人平日都只喝这种不能提神的茶,也并不代表茶房里不准备待客之用的其他茶叶,这是说不通的。
如今房中只余下婉襄一个,她不觉望向东里间的方向。
即便是梧桐院里古木参天,在这个时辰,供奉着神像的东里间也还是过于昏暗了。像是把所有的窗户,木头缝隙都封死了。
瑰琦临走时的那一眼,就是为了引导婉襄看向这里。
哪有神明喜欢黑暗,故弄玄虚罢了。
婉襄的心始终是安定的,略等了一会儿,也就见李贵人虚弱地走进了东次间里。
她想了想,才想起来上一次见到李贵人是什么时候。
是在新年大宴上,她在人群之中单薄的像是一个影子。要很认真才能找到她。
而李贵人如今更加老得厉害,几乎有半边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