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61)
那一日,皇后的确很厉害。既算的准,又豁得出去。
“裕妃娘娘也觉得这件事宁嫔还是脱不了关系么?可惜我们没有证据。”
裕妃看着婉襄喝茶,等她将茶水咽下去,才半开玩笑道:“说你自己便说你自己,别饶上本宫。”
“本宫可没心思跟宁嫔做对,但本宫也不会不留心眼。”
婉襄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那娘娘是说,您手上有宁嫔以盗卖祭神肉之事诬陷熹贵妃的把柄?”
裕妃的笑容高深莫测,“本宫可以告诉你这把柄是什么,但需要你答应本宫的两个条件。”
又是这样。
“只要宁嫔娘娘不触及到嫔妾的利益与底线,嫔妾没什么不可答应的。”
“从前不过是不能触及底线,如今还添上了利益……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顷刻便不一样了。”
没有等婉襄回答,裕妃转身进了东暖阁,从中取出一只盒子,摆放在她与婉襄中间。
“这第一个条件,是你不能用本宫给你的证据再到万岁爷面前挑头,旧事重提,洗清熹贵妃的嫌疑。”
虽则埋怨管理六宫庶务繁琐,但她还是更讨厌熹贵妃。
“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难道你不喜欢看这出狗咬狗的好戏?一枝独秀不是好事,似熹贵妃那样的人,就应该有宁嫔这样的疯子缠上她,时不时咬她一口,那才有趣。”
裕嫔说的也没错,只有她们互相同彼此对上,其他人才是相对安全的。
现在除了争协理六宫之权,还可以争后位,宁嫔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尽管胜率很小,尽管婉襄知道雍正一朝不会再立皇后了。
“至于第二么,本宫要你保证,在不触及你底线与利益的时候,若有人陷害本宫,你都要无条件地站在本宫这一方。”
第二个要求听起来比第一个要求正当得多,婉襄也当然不会拒绝。
裕妃高寿,除却儿子不是皇帝,实则度过了很美好的一生。她同裕妃站在一起,不会吃什么亏的。
婉襄没有拒绝,裕妃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木盒子,而后将它推到了婉襄这一侧,示意婉襄自己将它打开。
婉襄从善如流,打开之后却发觉不过是一些被燃烧过的碎纸屑,黄黄白白,有的上面还有文字,等她看清上面被损毁的字迹原本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她立刻将这纸片丢了回去,用力地合上了盖子。
“武氏……‘种’字少了半边,下面的‘绿’字却清清楚楚。甲寅……甲寅?”
这日子有问题!
“事发那一日是丙辰日,若往前推三日,应当是癸丑日,而宁嫔说种绿是五日之前因煤炭毒气身亡的,那一日是辛亥!”
也就是说,种绿真正过世的那一天,是熹贵妃捉住那小太监,以酷刑迫使他开口之后的第二日,也符合熹贵妃说自己手下人办事不慎重,将消息流传出去的时间差。
“娘娘是从哪里弄到这东西的?”
裕妃知道婉襄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略有几分得意。
“紫禁城中的宫人过世,都会抬出去烧了,再填了枯井。就算种绿是宁嫔的陪嫁,也无非这命数。”
“恰好本宫宫中也有宫女因病故去,本宫令她生前的伙伴去给她烧纸钱,恰好就遇见了启祥宫里的人。”
“宁嫔骗得了活人,骗不了死人。她以为毁尸灭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偏偏为她办事的宫女心虚,见来了旁人,连纸钱都没烧干净就匆匆走了。”
这宫女自己办事不利,当然也不敢告知宁嫔遇见旁人的事,所以裕妃身边人捡到这没烧完的纸钱,是不会被宁嫔得知的。
婉襄虽然觉得这事情也不会像裕妃说得这样巧合,但更令她震惊的是宁嫔的举措。
她微微皱了眉,“宁嫔竟然如此狠毒……”
她仍然记得圆明园中九子墨之事发生之后,种绿是如何地为宁嫔争辩,那时汩汩鲜血难道还不能保全种绿的一条性命么?
她甚至连到雍正面前争辩的机会都不给种绿,而是这样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牵扯到自己。
当初想要跟自己做朋友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条毒蛇,今日才觉得后怕。
“宫中人心难测,你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了。这东西你拿去也是无用,宁嫔定然有一千种方式反驳,所以只是你我知道便好。”
裕妃说到做到,立刻就换了另一个话题。
“说来大行皇后的册谥文写的当真不错,什么‘恩能逮下,综六宫之庶务,而静正咸宜;树万国之母仪,而安贞允协。’“
“看起来倒是体面了,可礼官又上书万岁爷,因百日之期在正月里,要将三满月之期与白日之期都挪到十二月,原本腊月里喜气洋洋的氛围是一点都没有了。”
提及孝敬皇后,想起那些谜团,婉襄的心情复又低落下去。
“其实裕妃娘娘也可以不这样刻薄的。”
她站起来行了礼,而后便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身后裕妃的声音悠悠传来,“人生在世,谁知哪日死,不过是只顾眼前欢而已……”
第136章 正月
天寒地冻, 婉襄不想出门,便从一旁清供的梅瓶之中倒出了一些水,来检验她刚刚修补好的这只里白釉外浇黄釉锥拱海水云龙纹碗是否漏水。
这只碗去岁时曾经被雍正打碎过一次, 到昨日, 又被嘉祥打碎了一次。
修补破碎又破碎的文物要格外细心,婉襄花了一整日的功夫。
“昨日给嘉祥换衣服, 长榻上堆了各宫娘娘们,还有王爷福晋们的赏赐,想着也不过是一会儿之间的事,便将这丫头放在小机上换的衣服。”
“谁知一把她的棉袄脱掉, 她这小腿一蹬,一下子便把我用来喝药的这只碗给踢到了地上。一下子摔得四分五裂, 她还吓得哭呢。”
这梅花是几日之前从澄瑞亭附近折来的,他们带着嘉祥一同去赏梅, 她还不会说话, 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在树上的梅花, 兴奋地咿咿呀呀的。
雍正就一直抱着她,把她举得高高的,让她和那些花枝, 和梅花上的雪近距离接触,临到天黑了,还拽着树枝不肯回来。
“若是这样的话, 到上元节时, 怕也是不能抱着她去看烟火。到时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独她一人在哭, 那多不好。”
雍正自然是在批奏章的, “想不到朕英明一世, 倒生了个胆小鬼。”
婉襄听这话不对,将碗中的水重新倒回到了梅瓶里,而后走向雍正。
“四哥这话倒像是怪我。四哥其他的孩子都不是胆小鬼,独嘉祥是。”
她站在雍正身旁,表情促狭,雍正却要将她推开,“别离朕太近了,你刚好些,朕怕是又要传染你。”
这一两个月间,先是嘉祥得了风寒,而后是婉襄,最后轮到雍正了。
“才得过病,是不会再得病的。”
婉襄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闭着眼睛温存了片刻。
雍正拿她没有办法,伸出手抚摸着她额头的肌肤,一颗心平静下来。
“福晋们送了礼物给你……见到兆佳福晋了吗?”
婉襄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见到了,福晋近来瘦得厉害。”
她不愿再提起和惠公主薨逝之事,便只好道:“万岁爷知道的吧,富察福晋收养的那个孩子不幸病卒了,因此她没有进宫。”
雍正八年八月时,雍正将多罗宁郡王弘晙之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卓林泰之女所生第一子爱新觉罗·永喜过继给了怡贤亲王已故嫡长子弘暾之妻,但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孩子便夭折了。
雍正点了点头,肩膀有微微颤动的幅度,“朕不打算继续为富察氏过继子女了,或许经历这件事之后,她会知道为未亡人,为人母的不易。”
会选择离开怡贤亲王府。
但历史上的小富察氏没有。
雍正的宽容,和小富察氏的决心并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