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13)
她想了想, “让他们都出去吧,嫔妾想要安静地同四哥说会儿话。”
她习惯于同他两人相处, 奴役旁人, 要旁人跪着说话, 即便待在这里再久,也不能习惯。
房中人很快鱼贯退出,婉襄在雍正怀中休息了片刻方才有力气,“四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上只有怒容,无有哀戚之色,他们的孩子应当无恙,她可以放心。
“朕让太医把你昨日用过的所有东西,吃过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食物都没有问题,材料是你惯常吃过的,也并不相克。”
“朕将所有食材香料抄录下来送到了怡亲王府请你的父母辨认,问题出在那块九子墨上,那里面的所用的香料,有迷迭香。”
“婉襄,你不能接触迷迭香。”
“迷迭香?”婉襄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柳婉襄并不对它过敏,反而煎牛排的时候特别喜欢在两面都洒满迷迭香,可刘婉襄原来如是。
她静默了片刻,去搜索脑海中刘婉襄的记忆。
婉襄很快发觉在刘婉襄很小的时候,有外来的传教士送了怡贤亲王两盆迷迭香。
她在花园里偶然路过,折了一枝,一直闻它的香气,当夜便如昨夜一般发起了红疹子。
但经过提炼的香料同枝上的自然不同,昨夜婉襄的情况,要比小时更严重得多。
雍正以为她是不知道,“是汉代时便从西域传进来的香料,那时名之‘大秦’香,到魏晋时方改名为‘迷迭’。”
“御膳房有海西御厨,有时也会以它入膳。”
他深吸了一口气,更用力地抱紧了她,“朕会为你做主。这九子墨是宁嫔赠予你的,朕已经让人去畅春园传信,带宁嫔过来。”
婉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我知道这九子墨是宁嫔送来的,四哥也知道,宁嫔自己自然不必说。”
“可我对迷迭香过敏这件事连我自己都忘了,宁嫔又怎会知道,甚至借此来害我呢?”
这并不合理。他分明是要问责宁嫔,但这不像是她这样聪明的人会做的事。
“若是这九子墨所用的香料之中不止有一味迷迭香,还有旁的呢?”
雍正的话让婉襄混乱的思绪找到了出口,它们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流淌。
“海望告诉朕,他让内务府中善于制香的匠人仔细闻过了,这其中还有灵猫香。”
灵猫香又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让婉襄迷茫,“灵猫香主活血行气,有娠的妇女不能用活血的东西,婉襄,你还觉得宁嫔是无辜的吗?”
婉襄毕竟才刚刚醒来,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况且还事涉害人,她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用力地往雍正怀中缩了片刻,才有发觉了这件事的不对。
“香料非是入口之物,若要对胎儿又所损伤,需要极大的分量才行。可……可宁嫔将这块墨送给我的时候说,‘知道你不读书习字’。”
若是如此的话,婉襄最多也就把它当成是珍稀的好东西束之高阁,又如何达到日日使用,以至于损伤胎气的功效呢?
“四哥也不必断定是宁嫔所为,或者其中还有旁的关窍。”
她总觉得,无论是不是宁嫔布局,宁嫔都不会束手就擒,看着她自己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他们的对话并没有进行太久,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愤怒、猜疑和后怕。
苏培盛的脚步轻微,“回禀万岁爷,宁嫔娘娘已在殿外等候,您要此刻宣召,还是?”
雍正低头望了婉襄一眼,她给予了她的回答。
“请宁嫔进来吧。无论是不是她,是误会也好,总要有个结果。”
雍正点了点头,望向苏培盛的时候语气沉肃,“将宁嫔带进来。”
婉襄要从他怀中起身,自己靠在鹅羽软垫上,她并不习惯旁人眼见她与雍正的亲密。
但他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宁嫔脚步匆匆,在雍正面前跪下行礼的时候甚至连披风都来不及脱去。
话语之中满是狐疑,“嫔妾启祥宫宁嫔武氏,见过万岁爷。”
雍正并没有说话,苏培盛将那一方九子墨捧给了宁嫔,上面的墨渍已经干涸,闻不见一点味道。
“宁嫔娘娘,今日万岁爷急召您过来,是想让您认一认这方墨。不知道您可识得,不知她是否曾是启祥宫中的物品?”
宁嫔缓慢地抬起头来,从苏培盛手中接过了这一方墨。
她不至于弄不清楚此刻的状况,以为是什么其乐融融的场合。待看清了这东西,远山眉便微微蹙起。
“这是前几日本宫送给刘贵人的九子墨,似乎有人用过了。”
她答完了这问题,便望向了雍正和婉襄的方向。
他此刻拥着婉襄,于宁嫔而言想必有无言之痛。
但她很快沉下了心来,再拜下去。
“不知万岁爷今日召嫔妾究竟所为何事?这块墨的确曾为嫔妾所有,但嫔妾是出于好意,恭贺刘贵人有娠之喜。”
她的目光本是春日里平静的湖面,柳絮一片一片地飞入湖中,不是极大的动静,但积少成多,终于令她再承受不了了。
“不知贵人今日是否身体不适,为何这般失礼?”
“宁嫔。”他出言打断了她。“朕再问你一次,这块墨是否的确本为你所有?”
宁嫔没有回答,一旁的苏培盛提醒她,“这块墨中香料有迷迭香,诱发了刘贵人身上红疹,此外还有灵猫香,是有孕的妇人忌用的。”
“什么?”宁嫔的目光微闪,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着。
而后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身体无力地跌坐了下去。面上的神情不似笑也不似哭,连一句话也不为自己争辩。
雍正望着宁嫔的模样,一直紧锁眉头。
他向来不耐烦女子这般情状,疾言追问,“宁嫔,你是否认罪?”
一直跪在一旁的种绿这时候连忙上前心疼地将宁嫔搂在怀中,泪眼朦胧地向雍正申辩。
“万岁爷,奴才知道您和主子们说话,并没有奴才多言的份。但请您容许奴才为娘娘说一句话吧。”
“这九子墨实则本有一对,是娘娘刚入宫时熹贵妃娘娘赏下的。因着喻意很好,娘娘平日又好诗书,常常让奴才用这块墨来伺候。”
有些话自己不方便说,便总是让身边的宫女来代劳。
惯用伎俩了。
事涉熹贵妃,苏培盛便上前询问了一句,“种绿姑娘这般说,不知可有宫内档案记载?”
“苏公公不必着急,奴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种绿居然也敢于反抗苏培盛,将落下的两滴泪都咽进心里去。
“娘娘有孕之时,万岁爷不来探望,夜间总是抄写《四宜堂集》或是其他万岁爷写的文章,每回都抄到头晕脑胀方歇。”
她怀中的宁嫔泪流不止,种绿越加着急起来。
“娘娘之所以这般伤心,就是因为恐怕到如今才知道事情真相。”
“娘娘当年滑胎固然是摔倒之故,可若是这灵猫香当真有效,天长地久,娘娘也是保不住龙胎的。”
“娘娘有孕时身体格外虚弱,万岁爷,请您明鉴!”
她一连磕了十来个响头,在青砖上留下斑斑血迹。
要用鲜血来证明她们主仆的清白太过血/腥,婉襄又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宁嫔好似终于从她的伤心之中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还要继续磕头的种绿,换做是她将她护在怀中。
“嫔妾旧时所用的那块九子墨,同那个无福的孩子葬在了一起。”
“万岁爷若是不信嫔妾,自可以命人开棺取墨,再令太医验一验是否如此。”
宁嫔的话逐渐变得更有条理,“那时嫔妾伤心欲绝,总不能在数年之前便料定了会有今日之祸。”
如此这般,便是要将这罪名往熹贵妃身上推了。
“嫔妾请万岁爷明察此事,无论是今日刘贵人也好,还是旧日嫔妾的那个孩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