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99)
只他一人,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不止迫得那打头的人退却,其后的“僧人”见到姜屿,也都惊得急急刹住脚,险些撞在一处。
“僧人”们背靠背,作出防卫的动作。
可惜后有追兵,前有煞神,有人握刀的手都是颤抖的。
“光天化日之下便敢行凶,视我金吾卫于无物吗?”
姜屿冷冽的声音落下,一行金吾卫持刀从他身后呈包围之势鱼贯而入。
“僧人”们目露绝望。
斋堂——
施晚意几个女人拎着凳腿儿在屋内戒备许久,听着打斗声愈演愈烈又愈来愈远,这才慢慢移向门窗处。
施晚意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向外望。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
施晚意吓了一跳,下意识抡起方凳便砸向门。
“咣!”
一声巨响。
门棱应声而碎,门外的护卫亦是一惊,向后跳了一大步躲开破门而出的方凳。
但他下一瞬便发现是虚惊一场。
方凳卡在门上,并没有飞出来。
护卫心有余悸道:“娘子,是属下,外头安全了。”
门里的施晚意心一安,与宋婆子对视一眼,宋婆子便上前拔下门栓。
施晚意让开门前的位置。
与此同时,姜屿踏入斋堂的院落。
宋婆子双手打开门,一看到来人,当即反应迅速地大惊出声:“姜大人?!”
哪个“姜大人”值得宋婆子如此提醒。
站在门后的施晚意立马一个箭步,扑倒在桌上。
桌子发出撞动的声响,她也顾不上,紧闭上眼,装死……不,装昏。
主仆二人心有灵犀,一句话未说,宋婆子便默契地踏出门,顺手合上门。
姜屿不疾不徐地走近,淡淡地瞥一眼她身后的门,“听闻施二娘子遇袭,金吾卫来迟,不知施二娘子可有受惊?”
屋内,施晚意听到这熟悉却略显清冷的声音,忍不住一激灵,鸡皮疙瘩全都起来。
这声音,姜屿就是书生。
她再也没法儿欺骗自个儿。
施晚意一动不敢动,甚至屏住呼吸,生怕被外头听出来她在装昏。
而宋婆子镇定地恭敬一礼,感激道:“原来是金吾卫出手相救,我家娘子吃了斋饭便莫名昏了过去,太过惊险,我等还未来得及查看娘子的情况。”
她说着,面露担忧,迟疑地看着姜屿,一副想要进去查看却碍于他在的神情。
姜屿眉心一紧,不由担忧。
但他马上便从施晚意跟前这婆子方才异常的淡定中意识到,施晚意肯定没事儿。
放下担忧,姜屿再看向门上卡着的方凳,眼中玩味一闪而过,慢条斯理道:“施二娘子恐怕是中了歹人的药,非同小可。此地稍后便会由金吾卫管控,可先行带离,尽快就医。”
随后,他便侧身让开,抬手请他们赶紧离开。
宋婆子哪敢带着自家娘子在姜二郎眼皮子底下出去,一时踌躇。
门内,施晚意趴伏在桌上,睫毛不住地轻颤,满心都是:完了完了……
姜屿看来不知道一直与他暧昧的人是她。
但她只要一出现,他肯定会看出来。
命休矣!
姜屿瞧出宋婆子的迟疑,有礼道:“可需要本官帮忙?”
宋婆子连忙婉拒:“请姜大人自便,我们不敢耽搁姜大人公务,稍作收拾便会离开。”
施晚意的心微微提起。
这次之后,她保证,短期内都不会再出府。
想要“吃斋念佛”,府里就有小佛堂,流言也不用她亲自出来,吹吹风就行。
期盼……
姜屿似是感受到施晚意的心情,先前的吃味稍稍抚平,胸中舒畅些许。
然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公事公办地说:“如此,本官便不打扰了。”
施晚意听后眉尾上挑,心下一喜。
姜屿又道:“不过今日之事有可能是乱党行凶,晚些,金吾卫会例行公事,登门询问。”
外头的宋婆子失语。
里头的施晚意也因为姜屿的话呆滞,还、还要去陆家吗?
姜屿最后扫一眼闭合的门,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扬长而去。
第64章
姜屿的身影消失,宋婆子放下心来,转身拉开门,重新踏进去。
施晚意软软地伏在桌上,生无可恋。
“娘子,姜二郎走了。”
书生……姜屿不在,施晚意深呼吸几下,便收起不冷静的思绪,起身道:“护卫可有伤亡?”
门口的护卫禀报:“有两个伤得重些,不能动了,其他人皆是轻伤。”
危险在暗处,不可能永远比而不出,施晚意出门还特意带了身手好的护卫……
所幸医馆离得近。
施晚意瞧一眼两个人事不知的婢女,吩咐:“先去医馆。”
护卫领命,马上安排起来。
宋婆子拿了帷帽来,“娘子,戴上吧。”
施晚意点头,抬脚踏出斋堂门后不放心,让人先去瞧一眼姜屿在哪儿。
护卫出去一盏茶的时间,回来低声禀报:“金吾卫包围了寺庙,姜大人在寺庙正门。”
施晚意:“……”
差一点儿就送上去了,得亏她机警。
“嬷嬷,我都晕了,还是找个轿子来吧。”
不过受伤的护卫不能等,施晚意让他们先送人去医馆,重新回到斋堂等候。
寺庙外,姜屿命人去武侯铺临时叫来人,团团把守住寺庙。
周遭有百姓们看热闹,碍于金吾卫威严,不敢靠近,远远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一来有百姓围观;二来金吾卫对“陆家大夫人”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他们并未觉得陆家人矫情;三来姜屿这个上官放任。
于是陆家便在守卫森严的寺庙正门进进出出。
陆家的护卫先是送了受伤和晕倒的人去医馆,又带着一抬轿子回来,然后四个护卫抬着轿子出来。
施晚意坐在里面。
下属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内,姜屿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轿子一点点靠近。
轿子从门出去,务必要路过他。
宋婆子摆手示意护卫先抬轿子出去,驻足与姜屿拜别,“姜大人,今日多谢您。”
“无妨,本官职责所在。”
姜屿的视线依旧漫不经心地落在轿子上。
施晚意在轿中,清楚有纱幔阻挡,姜屿绝对看不见她,可心跳和呼吸完全不受控制,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紧盯姜屿所在那一侧的纱幔。
姜屿就像是蛰伏的野兽,只是慵懒、安静地坐着,就存在感十足,震慑着周遭的活物。
轿子缓缓走到与姜屿平行,直线距离不足一丈,比先前隔着斋堂门还要近。
太近了……
视线似乎能够穿透轿厢……
施晚意紧张地微微吞咽口水。
待到慢慢错开、远离,她紧绷的身体才松软下来。
施晚意靠着轿厢,越发想不明白,他这样松风水月的人物到底怎么就想不开,放下身段跟她玩什么隐藏身份的戏码?
还别说,有钱的俏寡妇和落魄的小书生,变成柔弱的小寡妇和深藏不露的世家子……
也挺刺激。
尤其姜屿那挺拔的身材,宽肩窄臀,他穿金吾卫军服肯定跟飘逸的长衫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是不是带着些禁欲……
施晚意稍一没了危机感,人又飘起来,甚至生出挑个缝儿悄悄看一眼的欲望。
“啪。”
宋婆子忽然听到轿子里的响动,下意识回头望向寺门,见已看不见姜二郎的身影,才低声问:“娘子,没事儿吧?”
施晚意收回拍在脑门儿上的手,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无事。”
她只是拍走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已经招惹了麻烦上身,该及时止损的时候,竟然还能色迷心窍。
活该她栽跟头,真是怨不得旁人。
轿子离开寺庙的范围,便前往仁心医馆,医馆的大夫已经为施晚意的随从诊治过,没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