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113)
难道是天生的劳碌命?
祝婉君嘴角抽动,向长嫂行礼问好。
“猜到你要来。”施晚意捏着绢花随意一指,“坐。”
祝婉君看一眼她手中那朵张牙舞爪的绢花成品,很快便又移开眼,“大嫂,知道我要来?”
施晚意取了根线,边串珠子边道:“为三房管家的事吧。”
祝婉君承认,“是,大嫂,如今府里,老太太不管事,您让陆芮学管家也就罢了,她早晚会嫁出去,三房……”
施晚意不小心扎到手指,“嘶”了一声。
祝婉君顿了顿,关心道:“大嫂,没事吧?”
“没事。”
施晚意挤了挤手指,连个小血珠都没挤出来。
祝婉君便继续道:“三弟妹那性子,又和老太太、陆芮亲近,恐怕不会消停。”
施晚意没回应她此言,反倒问:“二弟将来打算外放吗?”
“是有这个打算。”祝婉君斟酌片刻,实话实说道,“大嫂也知道,府里对我们不重视,外放做些政绩,未尝不是另一条稳妥的出路。”
“若是外放,东调西调,十年八年在外面都有可能。”
祝婉君缓慢道:“是。”
“夫妻结伴,孩子也要带在身边才行。”施晚意想起陆姝,“你和二弟言传身教,孩子教养总不会差了,二房的几个孩子,性子有些拘谨,出去许是会好些。”
祝婉君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提起这些,想着丈夫的话,便直接问出来。
施晚意浅笑,“我想分家,二弟和二弟妹应是支持我的吧?”
“分……”祝婉君惊呼到一半,捂住嘴,放下后低声惊讶地问,“分家??!大嫂为何……”
施晚意很平静,“你不想当家做主吗?”
祝婉君犹疑。
他们是想过,可如今施晚意不管事,她在陆家权力颇大,而且侍郎府和一个小官宅邸,孰高孰低,不容易取舍。
施晚意却道:“我是一定要分家的。”
祝婉君心慌,实在担心,“能成吗?父亲老夫人尚在……”
“这是我的事,你们只要配合便是,况且……”施晚意穿好一串珠子,往绢花上比划,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瞒你,我不打算一直留在陆家,我分家,和将来老太太分家,指缝里漏点便分你们出去,可是大有区别。”
“你们支持我,和不支持我,分家又有区别。”
祝婉君一惊之后,便有种尘埃落定之感,选什么几乎不必多想。
“大嫂需要我做什么?”
“眼下不是就有吗?”施晚意把玩着绢花,笑道,“三弟妹管家,二房和三房闹起来,我呢,会不偏不倚的。”
言外之意,搅浑水。
祝婉君缓慢却重重地一点头,“好。”
第72章
三房小儿子满月第二天,戚春竹便迫不及待地出了月子。
施晚意分权分得很随意,不紧要的,一分为三,各有负责。
三人抓阄,抓到哪个管哪个,戚春竹管膳房,陆芮管绣房。
稍微要紧的,比如陆家庄子、账房和库房的一摊子事儿,便让三人一起管,以祝婉君为主,戚春竹和陆芮辅助。
然后施晚意便不再管府里的事,照常享清闲。
戚春竹参与进管家,就像是油锅里崩进一水,油花四溅,加上一个陆芮,天天阴阳怪气,时不时下点绊子争争权。
搁在从前,祝婉君必定会避其锋芒,如今她得了长嫂的话,便分毫不让。
姑嫂三人,或许再加上背后的老戚氏,折腾得府里极热闹。
这日,两人又闹到施晚意面前。
戚春竹抓了祝婉君管家上的小辫子,说是上账目上有问题。
祝婉君反击,说她膳房的下人夜里赌钱吃酒,被逮个正着。
施晚意各打了一大板,又安抚敷衍了几句,便将两人送走。
宋婆子等她们离开之后,拿着一封请柬进来,“娘子,姜大人的请柬。”
姜屿正儿八经地送请柬干什么?
施晚意疑惑地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失笑。
姜屿得空,请她明日去庄子上,要亲手为她烤鱼。
“娘子,您去吗?”
“去,怎么不去。”
之前说下次细谈,许是有正事要说,施晚意怎么可不能不赴约。
不过要在施晚意新买的庄子,这样她比较放心。
施晚意写了一封回信,让人送回去。
第二日,施晚意卯时末离府,一到朱雀大街,她的马车后头便跟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一路跟着。
护卫到她马车边禀报,施晚意从马车窗向后望了一眼,莫名确定,是姜屿。
而一出城,那辆马车便赶上来,跟施晚意的马车并行。
“停下。”
施晚意听到了姜屿的声音,没与他对着干,也教车夫停下。
随后,姜屿弯腰从他那辆马车出来,长腿一伸,便跨到施晚意的马车上。
施晚意不得不落下纱幔,以免万一有路过的行人,再瞧见什么。
姜屿坐在侧座上,撩开宽袖,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
“糖炒栗子。”姜屿打开油纸包,放在小桌上,“偶然听说有一家火候极好,我昨日加钱,让他们今早做出来,还是热得。”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姜屿的作风。
姜屿还亲自剥开一颗栗子,递到施晚意唇边,“二娘,你尝尝。”
他那样好看的一双手,为她剥栗子,栗子的棕色和手指的玉白极强烈的对比。
香味儿入鼻,蠢蠢欲动。
施晚意还是抬起手,想要接过来。
姜屿稍收了收手,意思很明显。
施晚意只得放下手,张口。
栗肉外还包裹着半个壳,姜屿的手指便捏在壳下,施晚意得咬住栗肉,使其离壳,免不得嘴唇碰到他的指尖。
唇极软。
姜屿的指尖微颤,收回来后,当着施晚意的面,捻了捻指尖,颇为回味似的。
以前……以前他们状似不经意的碰到,心都要跟着颤两颤,如今倒好……
他都不遮掩了!
那种偷偷撩拨的刺激大减,施晚意不禁恨恨地咬栗肉,遗憾。
但因为姜屿的动作,她唇上与他指尖轻触的地方,仍然泛起酥麻。
施晚意其实喜欢这种暧昧,胜过带着强烈欲的唇齿湿磨。
如果……能用牙叼住他的指骨,轻轻磨……
又一颗栗子送到唇边。
施晚意垂眸盯着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舔唇。
“二娘,你在撩拨我?”
姜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唇,男人面对喜欢的人,总是很轻易地勾起欲|望。
“这算什么撩拨?”
姜屿声音低醇,“那如何算?二娘教我见识一二可好?”
你说见识就见识?施晚意白了他一眼,叼走栗肉,又拿了一颗自己剥。
姜屿靠在车厢上,好整以暇道:“二娘,礼尚往来,是待客之道。”
“你姜二郎何时当自个儿是客人了?”说归说,施晚意还是将剥好的栗子送到他面前。
姜屿眼中流转过异彩,向前微倾,咬住栗肉后不急着离开,舌尖划过她的指尖。
施晚意烫到似的收回手,润湿的感觉仿佛还留在那儿,忍不住瞪身旁这人。
栗子消失在唇间,姜屿惑人的眼神不离施晚意,慢条斯理地嚼动,吞下后,方道:“我请二娘见识。”
“你……”
姜屿气质濯濯,偏偏眼波流转。
施晚意一言难尽,实在吐不出那个字,干脆转开眼,眼不见为净。
而姜屿看着她红透的耳朵,窥见她的不平静的心绪,轻笑。
真经不住诱惑……
他们到施晚意的新庄子还早,因着姜屿提出今日之行,施晚意便看向他。
姜屿笑问:“一起钓鱼,如何?”
施晚意每意见,便让下人去准备鱼竿,两人则是先行到塘边,坐在一方钓台上。
溪流平缓,汇成这一方池塘,满池青荷,只几个花蕾羞涩地张开一点点,羞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