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储穿着黑衣黑裤,许是为了遮掩身上的伤口,他特意选择长袖,乍一看仿佛要和床尾那片昏暗的空气融为一体。
听见乔嘉诺的脚步声,靳储转头看过来,他的头发长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凌乱,遮挡了光洁的额头,下面那双黝黑深沉的眸子直直看向乔嘉诺的脸。
乔嘉诺身形一顿,悄悄咽了口唾沫。
尽管他内心紧张得想当场消失,可还是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眼床上被打湿的部分,接着一愣:“药呢?”
靳储扬了下手:“这里。”
乔嘉诺这才看清楚,敢情刚才靳储把玩着的东西就是他拿来的药。
“……”
乔嘉诺见状,顿时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
他心想明明是靳储亲了他,为什么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紧张到不知所措,靳储却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淡定模样,好像亲他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然而就算生气,他也不可能对靳储做什么,在心里叹口气,走过去把水杯递给靳储,又拿过靳储手里的药:“这些药需要分几天来吃,还有那些膏药,也需要一天擦两次。”
乔嘉诺说得仔细,靳储也听得认真,还乖乖吃下了所有药。
由于之前乔嘉诺担心吵醒靳储,只给靳储的背部擦拭了膏药,这会儿既然靳储已经醒了,他便打算替靳储把身上的其他伤口也上好药。
可惜靳储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你把药留下,我自己会用。”
乔嘉诺正在往塑料袋里拿药,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驳靳储的话,他默默把拿出来的膏药放了回去,然后连着塑料袋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上面有使用说明,你用之前记得看一下,如果有哪里不清楚的话可以来找我。”
靳储嗯了一声,目光沉沉的望着他。
乔嘉诺被靳储那专注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自在,他下意识搓了搓手臂,转眼瞧见床单上打湿的一大片,便道:“我帮你把床单和被套换了吧,都打湿了,睡着容易着凉。”
“不用。”靳储继续拒绝,“等会儿我自己会换。”
“……”
乔嘉诺突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尴尬,毕竟不久前才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一件事。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大眼瞪小眼。
很快乔嘉诺就坚持不住了。
他自认脸皮不算薄,可是那个吻好像消耗了他的所有勇气和抵抗力,以至于他现在被靳储看上一眼,就感觉整张脸在蒸笼里泡了几个小时一样,烧得惊人。
“这么晚了,你赶紧忙完休息吧。”乔嘉诺舔了舔唇,不太自在的开口,“等下我爸妈就回来了。”
靳储点了点头,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乔嘉诺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乔嘉诺不敢看他,始终垂眼看着地面。
暖黄的灯光倾斜着洒在乔嘉诺身上,把乔嘉诺周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靳储感觉这一刻的乔嘉诺朦胧得有点不真实,仿佛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想法让靳储感到慌张,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乔嘉诺。
乔嘉诺似乎没料到他会忽然逼近,惊了一瞬,忙不迭抬头看向他。
“你是怎么想的?”靳储听见了自己问得小心翼翼的声音。
他比乔嘉诺高上一截,垂眼就能看见乔嘉诺根根分明的长睫,轻轻颤抖,犹如两把小扇子,扫进他的心里。
靳储活了十来年,也算是经历了小风小浪,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忐忑过。
好像整颗心都被一条细如发丝的绳子悬掉起来,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落不着实处。
这一刻,他恍若连呼吸都停止了。
对他而言,乔嘉诺的回答就是一把剪刀,比划在那条绳子中间。
他是生是死……
全凭乔嘉诺的一个回答。
时间走得那么慢又那么快,乔嘉诺挣扎了很久,低下头:“我们不该这样,如果刚才的事被我爸妈知道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那你的想法呢?”靳储就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人,“刚才你没有拒绝我,你也没有感到恶心,你很自然的就接受了我。”
乔嘉诺仍旧低头看着地面,情绪却有些激动起来,他好像非常不能理解靳储的所作所为:“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当成家人,你只是亲了我一下,我不可能就对你做出什么来,但是那并不代表我接受了你的行为。”
靳储骤然沉默下来。
空气中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为何,乔嘉诺突然感觉眼角发酸,似乎有股滚烫的液体要顺着眼尾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