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88)
当然敏若也注意拿捏着分寸,没叫四阿哥吃得很过分再积食生出病来,时刻注意让他保持在健康的状态。在这方面她还是很小心,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口舌话柄,便是回头有人要借此发难她也有话说。
先后、钮祜禄·敏若与法喀幼年都是没有饿过的,舒舒觉罗氏不信大夫那一套,这时候固执也显出固执的好处,她觉着遏必隆前头几个孩子没立住都是小时候饿的,一把骨头身子骨能好吗?于是从来没叫她的三个孩子小时候饿着过,别人怎么说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没放心里过。
而舒舒觉罗氏的三个孩子也确实各个都健康长大了,法喀如今身手更是出了名的好,例子就摆在前面,便是与人辩论她也有道理可讲。
如果只图安稳省事,她当然可以也如旧例一般不许四阿哥吃什么东西,就饿着吧,反正四阿哥在原身上辈子是平安长大了,除了大了后能吃了点,也没饿出个什么好歹来。
但说敏若心软也好,说她是“无谓的善良”也罢,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五六岁的小娃娃在她眼皮子底下饿着,盯着点心的时候眼睛都泛光,可点心总没有饭菜有营养。
她曾经心硬过,但再怎么狠心,只要稍有余地的时候,那点柔软的地方就会再度冒出来,小小的一块,却叫她怎么也忽略、舍弃不掉。
上辈子曾有人说她这是“无谓只会害了自己的愚妄”,可她觉着人总是要留有点心软的地方的,不然岂不是把人性都一起丢掉了?
如果连最后的善良与对弱势者的柔软都被丢掉了,那活着的究竟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魔呢?没有了良善与底线作为约束,人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她曾经思索了这个问题许多年,一直没有得出答案,或者说她也并不需要答案。
她只要保证她自己还算是个人,就可以了。
一会联想到原身孕后期双腿浮肿抽筋彻夜难眠的苦日子,一会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旧事,敏若抬手按了按额角,起身想给自己点一炉安神香,想了想,还是又坐下了。
她道:“我有些头晕,喊窦太医来给我瞧瞧吧。”
兰杜一惊,忙应了声,吩咐小太监去传窦太医,回来不安地守着敏若,轻声问:“您除了头晕,还觉着怎么不舒服?是不是受了暑热了……我叫乌希哈熬些绿豆汤来。”
敏若很少自己说身上有哪里不舒服(除了偶尔装病逃避事务或麻烦的时候,但那也都是和兰杜她们至少有过示意通过气的),这会她忽然一说,兰杜顿时有几分心慌,隐隐地不知所措起来,幸而一贯历练得当,她行事愈发沉稳,还没有十分慌乱。
敏若按了按兰杜的手,安抚她,低声示意:“我这个月的月事没来。”
“那难不成是什么……不会的不会的。”兰杜心更慌了,强行镇定下来,道:“您的平安脉,太医们都是常请的,若真有什么事,早就被发现了,怎么可能有什么病症。您是不是这几日贪凉吃多了冰碗……”
“傻丫头啊!”一直仔细回忆敏若这段日子的表现的赵嬷嬷忍不住了,拉住兰杜低声道:“你可快停停吧,别猜了,等太医来,没准是好事呢。”
像是怕惊着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兰杜听得一头雾水,连听带猜的,等略回过些味儿来,一时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是惊是喜。
“太医?毓娘娘您是病了么……”在门口听了一会的四阿哥终于忍不住跑了进来,抱着敏若的腿问——他们两个这段时间以吃为链接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他已是知事的年岁,听闻敏若身体不好自然担忧。
敏若笑着安抚了他一下,想叫他出去玩,但见他不愿走,就叫人将他抱到另一边炕上,取来玩具给他玩。
哪怕宫里长大的孩子有再多的心眼,小时候都是一张白纸被涂上色的,佟皇贵妃有手腕、心里也还算有底线,景仁宫被她把持着,她又与四阿哥的生母达成了微妙的互相妥协与和平,所以四阿哥的成长环境算是宫里数一数二的了,还没被装上一肚子的权衡算计,也还没学会演戏。
敏若看得出他此刻的担忧确实是真情实意的,心情似乎也豁朗许多——真生个每天能关心她、叭叭叭跟她说话的小崽子似乎也不错。
她安抚四阿哥道:“放心吧,毓娘娘没什么事,只是喊太医来请平安脉罢了。小厨房今儿做了什么点心吃?”
对点心,四阿哥可精通了,忙给敏若数:“做的龙井茶酥和绿玉糕。”
就是茶味的酥团和绿豆糕。
名字纯属取来好听的,敏若听了就笑——这两样也都是四阿哥喜欢的,不过她还是叮嘱一句:“记得毓娘娘说过什么吗?无论吃什么都要适量,茶酥虽好,但你小孩子吃多了茶叶却不好,所以茶酥要少吃。绿玉糕清热解暑,夏日吃着很好,但怕你吃多了积食,所以也不能一口气吃得多了,不然日后可就都没有了。”
四阿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胤禛记得毓娘娘所说的,喜欢就还会有,不必急着一次吃足了,您放心吧,保证不会积食了!”
“好。”敏若笑了笑,窦春庭来的时候四阿哥已经啃了两块点心,喝起滋味酸甜的杨梅枇杷汤了,他进来匆匆行了礼,忙问敏若:“娘娘除了头晕,身子上还有哪里不适吗?”
敏若将手搭在他取出的迎枕上,道:“倒是没什么别的不适,只是每月循例之事,算来断有一个月多了。”
窦春庭听了,便知道敏若是什么意思,忙凝神正色给敏若诊脉,略问症候,望问切问一番,冲敏若笑着点了点头,“娘娘猜测的不错……只是月份尚浅,前日的平安脉才没诊出来,再过段日子便可更清楚些了。”
“那就稍等两日,多请几位太医一气看了,免得是什么别的症候,空欢喜一场不是?”敏若笑着道。
窦春庭连忙应声,这是个对他们俩都好的稳妥法子,也是太医们诊出嫔妃们有怀孕倾向、告知之后希望得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案,四阿哥到底还小听得懵懵懂懂的,见到太医过来探看的容慈却听出意思了,等窦春庭走了,才激动地来到敏若身边。
“是……有吉讯了吗?”容慈难掩激动,强镇定下来,期待地看着敏若,委婉询问。
敏若笑着道:“还说不很准呢。好了,窦太医也说没有病症了,我们四阿哥可以放心了?”
四阿哥道:“可是为什么还要说再等一阵呢……”
“是因为四阿哥或许要有弟弟妹妹了,只是现在还说不准,所以要再等等。”敏若耐心地对他解释,“这可是个小秘密,现在只有四阿哥和姐姐知道得最快了,你们两个可以做到替毓娘娘保守秘密吗?”
容慈忙笑着应声——宫里确实有忌讳的,会等胎坐满三个月再对外传出风声,而敏若现在更倾向于谨慎行为,就是防止日后再有什么变故,容慈这几年跟着敏若,略学了些医理,知道滑脉会有很多种可能,若是这会大喇喇宣扬出去了,事后再不是,岂不是一场闹剧,敏若脸上也不好看。
容慈在宫里待的久了,也成了一半的精,知道这里头的关窍,自然无不应的。四阿哥不懂这些,但他隐约知道敏若这样嘱咐他其中一定是有道理的,何况那个小孩子不喜欢被郑重地对待?
敏若这样认真郑重地与他说话,四阿哥就有一种被看做大人的感觉,也无不应的。
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容慈笑意愈深,牵起他的手道:“可要随大姐姐读书去?大姐姐今儿给你带了大字,是毓娘娘当年写给你二姐、三姐的,被大姐姐讨来,你要不要试着写一写?”
四阿哥也快到了开蒙的年岁,佟皇贵妃去岁有空了便会给他读读书、指点他识识字,但后来因为有孕的种种不适也给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