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63)
昨天她撤的时候见皇贵妃也是一脸困倦,这会坐在这又不知是几时来的,妆容精致姿态雍容,瞧着精神奕奕喜气洋洋的,真是叫人一看进眼里就觉着舒心。
这都是能耐、是修行啊。
敏若心里啧啧称赞,身上倒是不急不缓地向皇贵妃略微欠身,面上也含着笑,神情温雅从容,瞧不出她心里正想着什么。
皇贵妃见她来了,笑道:“不必多礼。昨儿晚睡得可好?”
敏若想了想方才为了给她遮黑眼圈兰杜使劲上到她脸上的粉,心道那是不可能好的,嘴里还得客气道:“还好,还好,多谢皇贵妃关心。”
其实她困得厉害,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客套了,脸上的精神和从容有礼的应对都属于灵魂本能,只有一颗还挂在寝殿里床榻上的心是只属于此刻的她的。
到时辰,太后与康熙先带众妃向太皇太后朝贺新年,然后又落座受康熙与嫔妃们贺,两波各宫均有赏赐受领。
轮到给敏若的时候,太皇太后道:“有物件是给你的,权当是我替公主们给你的束脩,是我年轻时戴的。可不许嫌东西老。”
这话一出,嫔妃们纷纷侧目——太皇太后赐的东西,又是她老人家亲身戴过的,赏给在场的任意一个嫔妃都不可能嫌弃啊!且这些年来受过太皇太后赐下的她佩戴过的首饰的人有几个,不过元后、先后、如今的皇贵妃与当初宫内最先有娠的马佳氏即如今的荣嫔四人而已。
元后先后暂且不论,就如今的皇贵妃与荣嫔,哪一个不是将太皇太后赐下的首饰视为象征荣耀的珍宝,好生收藏,恨不得供奉起来。
敏若一不是后宫之首,二也并非如荣嫔当年那般意义特殊,只因领了教引公主们读书的活便蒙受太皇太后恩赐,旁人怎么可能不侧目,又怎么可能不羡慕。
便是一贯处变不惊的老资历惠嫔都不免有些惊诧,略带艳羡地看向敏若,何况旁人。
太皇太后戴过的首饰赐下,那就象征着在宫里的体面。
敏若一时也难免诧异,连忙谢恩,太皇太后笑着道:“你可先别急着谢恩,收了东西就得好好教咱家的孩子们,不然岂不成了吃干饭的了?公主们学不好,我可拿你是问。”
见她一力抬举敏若,众妃心中各有猜测。康熙笑道:“老祖宗说的在理,受了好处可得好生教公主们,不然老祖宗恼了,朕可不替你兜着。”
“臣妾定对公主们倾囊相授。”敏若行礼拜道,言罢又笑意吟吟地道:“绝不给皇上替臣妾兜着的机会。”
康熙道:“朕还没说替你兜呢!”
太后在边上只笑,太皇太后睨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道:“多大人了。”
倒也笑了,见她欢畅起来,佟皇贵妃笑着道:“皇上这是彩衣娱亲呢,贵妃行事素来稳妥,公主们跟着她学,定然一水出落得才德兼备,哪能给皇上替她兜底的机会?”
殿内气氛一时和乐非常,敏若注意到荣嫔、兆佳常在两位有年岁稍长的公主的嫔妃都悄悄打量着她,郭络罗常在这会也暗暗看她,昨天晚上被她排揎了一顿的宜嫔更是一脸别扭却又三五不时就觑看她一眼。
敏若知道这会前三位的打量是为了什么,更知道宜嫔这会别别扭扭地是为了什么。
前三位无非是为自己的女儿忍不住打量敏若,后头那位怕是看太皇太后与康熙的态度,知道公主跟她学习已成定局,怕她因为她们间的不睦而对四公主不好。
想来此后宜嫔是得跟她客客气气的了,便是宫内的妃嫔们,多半也不会想要与她交恶。
无论从前是怎样的立场想法,谁能保证自己日后没个女儿呢?
这宫里的女人人人盼着生孩子,得了阿哥就是自己和娘家往后的底气依靠,若是位公主,好歹也是一份寄托。
宫中嫔妃众多,得过子嗣的却算不多,因而大家心里都很期盼未来能有一分自己诞下的骨血,便是公主也好,倒是没有各个钻牛角尖想要个阿哥——毕竟孩子不是自己使使劲就能生出来的,不是受宠的嫔妃,偶然能有了身孕便是万幸了,虽然心里都会悄悄期盼是个阿哥,但也不会有什么挑拣的心。
公主也好,至少也是一分血脉、一份依仗、一点希望。
所以在敏若即将成为公主们的老师的情况下,没有嫔妃会再和她交恶了,反而会尽量与她交好,再不济也做个见面三分笑的点头之交。
太皇太后与康熙这忽然从天而降的安排,倒是直接促进了敏若在后宫交际道路上的目标的达成。
敏若:我是不是要谢?
但是我真的不想谢,我只想为我即将逝去的每天咸鱼躺平无所事事的人生一大哭。
慈宁宫里的宫人都是手脚麻利的,很快将太皇太后要赐给敏若的头面呈上,打开瞧里头是一套的首饰,一只四季景嵌碧玺珊瑚的垂珠钿口,一对金錾花嵌珠镯,亦是同样花色宝石,四季青嵌珠花簪两支、金嵌珠满池娇花簪两支、金碧玺耳坠成对,整齐摆放在头面匣子里。
太皇太后瞧了一眼,道:“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这些年,偶尔瞧着这些年轻时候的东西,又戴不上了,心里空落落的。给你们年轻人正好。老祖宗这好东西多着,等你们出阁了,都等着领添妆的首饰匣子吧——”
后头那句话是对着公主们说的,几位公主连忙谢恩,敏若这边也领赏谢恩。太皇太后今儿精神不济,故而也没多说几句话,康熙便请辞了。
待人都退下,太皇太后才看了眼太后,问:“知道我为什么叫毓贵妃教公主们吗?”
太后茫然地摇头,太皇太后见状轻轻一叹,“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啊。……毓贵妃与母家不甚亲厚……或者她虽与姐弟亲厚,却不甚在意、挂念家族。没入皇宫便已一心向着皇帝了。
你瞧这段日子,她身在宫中,皇帝颇宠她,也没见她为娘家争取什么体面好处。虽然钮祜禄一门出了一位皇后、一位贵妃,已是光耀至极,可谁家会嫌锦上添花不好、嫌自家得的好处多呢?
便是佟家的那个,对皇帝多真心诚意,也未能免俗。这个不开口,可见是真不在意。公主们随着她,耳濡目染性子上总会有几分相似。学学识是其一,要能学到几分她这性子对咱们才是真好处……罢了,这些不是能强求来的,你就当我做痴梦赌概率呢吧。这件事情,往后你要牢牢地藏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说出来。
记住,这事情千万千万不能露出端倪叫皇帝知道。我之所以不敢用明面上的手段,而是这样婉转地安排、赌运气能成与否,便是因为这是皇帝最见不得的事情。如今我还或者,日后一旦……你再也不要掺和这些事情,就将这些年我告诉过你的所有话都烂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要馋和、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做——咳咳……”
她说得太急,一时不住地咳嗽起来,太后慌了神,连忙给她端茶拍背,太皇太后用茶水顺了顺气,摆摆手,闭目半晌方缓过气来,道:“你知道了吗?”
太后忙连声应“知道了”,太皇太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没再言语,将头轻轻向身后的靠背上靠了靠,摆手道:“你去吧,我也累了。”
太后呐呐应下,苏麻喇送了她出去,回来与太皇太后道:“太后吓坏了,您又何必说与她知道呢,反正算是要……”
烂在她们肚子里,带到棺材中的事。
太皇太后喃喃道:“她但凡争气两分,我也不至于到今日还在谋算这些……可也罢了,谁知道她若争气了,我是不是还要替她操心呢?”
苏麻喇看着太皇太后,眼中带着忧色,轻声劝道:“不妨歇息一会吧,昨儿闹到好晚,回来后听您断断续续地咳嗽,也没睡好。这会子人都散了,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