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449)
康熙连日急召臣子议事,从正儿八经的南书房,到最后他身子实在撑不住挪到乾清宫寝殿,太子难得的消停,随时在御前服侍听政,竟是稀奇的和平共处。
前朝事忙,后宫便再次沉寂起来。
敏若借了个“忧郁伤神,调理身子”的由头去了庄子上居住安养,但宫中的动静她还是会听到一些。法喀被康熙派往京畿大营练兵,其实是为了选拔精锐,做备战准备。
左右家中无事,海藿娜干脆来敏若隔壁住下,每日还能与敏若作伴。她对朝中事说不上了如指掌,也比一般人留心而有见解,这场仗若打起来,法喀必然不能置身事外,因而说起这些事来,海藿娜忧心忡忡。
她低声道:“法喀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虽说身体还好吧,可谁放心他往战场上去呢?……但若真动起兵戈,我也知道,他是必定要去的。”
敏若拍了拍她的手,道:“其实未必打得起来,若罗刹国有心直接开战,就不是借小策凌敦多布在准噶尔部施为,意图吞下准噶尔部再针对大清了。”
海藿娜聊感安慰,轻轻点点头,倒是听进去了的样子。
但如今大清也有一点劣势——皇帝年迈、储位“行为失常”、而众皇子间争斗不休。
若不是看准了这一点劣势,罗刹国大约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动作,幸而静彤手腕刚硬,在准噶尔部布置周密,他们的第一步动作就未能得逞。
如敏若所猜测的一样,这一仗最终也没有打起来,准噶尔部内倒是纷争不断,都被静彤一一铁腕镇压下了,在准噶尔部损失太多,大清方面又态度强硬,罗刹国干脆收手,结束了这一次试探。
但卓琅在准噶尔部的声望,已经不是一直养在京中的弘恪可及的了。
她长在准噶尔部,在她足够优秀的前提下,这一点就是她比之弘恪的绝对优势。
大清天子亲自抚养长大的弘恪当然足够尊贵,但当卓琅有了足够的能力与成就,打破他们对女性的偏见与轻视之后,卓琅的种种优势立刻能够压倒性胜过弘恪。
这一点在静彤的预料之中,但为了这一日,她却实打实地算了十几年,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额娘,都被她圈入局中。
直到今日,锦妃还毫不怀疑地认为弘恪只是像他的阿玛更多,眉眼还是很像额娘静彤的。
在深宫中度过的后半生里,弘恪几乎就是锦妃全部的念想了。
她到底年迈,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心心念念都是想要再见女儿一面,弘恪是她身边唯一的寄托 。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敏若还是静彤,所有的知情人都不敢戳破这件事。
一来,怕坏了多年的安排布置;二来,也怕打击到锦妃。
身在千里之外,对锦妃的病,静彤无能为力,只能接连送回礼物书信关心。弘恪的性格或许有几分像他的亲生母亲,偶尔流露出的几分软弱不争让康熙痛心疾首,但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对从小抚养他长大的锦妃恪尽孝道,榻前侍疾处处上心。
恰逢静彤书信传回,也恳切地拜托弘恪代她尽孝,康熙左右权衡之下,暂时熄了让弘恪回准噶尔部的心——如今准噶尔部虽然大概安稳下来,但小策凌敦多布之子流亡在外尚未被俘,局势并不算十分安稳,静彤与卓琅都屡屡遇刺,卓琅受“重伤”一回,性命垂危。
除了小策凌敦多布遗部之外,线索似乎还隐隐指向一些策凌的旧部。
康熙不能赌策凌的旧部会在无差别攻击策凌妻女的同时还对策凌的儿子手下留情,他们忠于策凌,却不会对“篡权”的静彤母子三人怀有半分好感。
这里面,有他们对策凌之死的怀疑,与对大清的不满,或许还有一些想要弄死策凌血脉然后自己当家做主的野心。
他知道如今是放弘恪回去积攒威望的最好时机,但康熙费尽心血培养出一个全心全意向着他与大清的弘恪,不能用弘恪的命去赌。
何况弘恪也确实还小。
康熙盘算着,等再过两三年,他会在他的孙女辈中为弘恪挑选一个合适的妻子,她会被封为郡主,然后代表着大清对弘恪的扶持与看重回到准噶尔部,成为准噶尔部的下一位可敦。
届时无论准噶尔部的局面稳不稳定,都必须稳定下来了。
他盯着舆图看了半宿,最终提起朱笔在外藩蒙古之外又画了一个圈。
诸事稳定下来已是深秋,安儿来信说十月动身,冬月中旬能够抵达京师。
敏若先不说,应婉头一个喜出望外——今年安儿走的时候,她和四阿哥商量着,把弘晖也塞到了他们一行人中。
四阿哥是想让弘晖有机会体察体察外面的人情风貌,安儿他自然信得过,跟着安儿出去,是长见识的好机会,能亲眼看着新稻在江南试种推广的过程,弘晖定然也会得到不小的长进。
而应婉心里则抱着比四阿哥更多的一份期盼,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莫名觉着,出去走这一遭,对弘晖来说,绝对比完全在京中做十几年的王府长子长大更有好处。
蓁蓁在里头敲了不少边鼓,耳旁风吹得不留余力,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但无论怎样,对孩子而言,走这一遭确实是好的。
从江南回来的弘晖好似又洗去了一些稚气,低眉浅笑时不再只有温柔和气,更多了几分沉稳风度,温润如玉又不失稳重得体。
应婉见了十分欣喜,拉着儿子的手舍不得放开。与她相比,四阿哥表达情感的方式便要含蓄许多,今日难得喜上眉梢,也只是伸手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试探地捏了捏,满意地点头,“不错,硬朗不少。待我考校功课,看你这一行可有长进。”
弘晖笑答道:“跟随七姑姑见了不少大儒,听讲经史也觉十分精彩,只是我学识浅薄,未能从中领悟多少。”
四阿哥难得温和地做了回慈父,宽慰儿子道:“你能有如此见识,已是大缘法,年岁毕竟浅薄,感悟有限是正常的。既将听到的东西记住了,日后只要继续勤于学习,逐渐便会有更深的理解。”
弘晖连忙行礼称“是”,安儿无奈道:“四哥!这刚一见面你就急着训儿子,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你都当看不到!”
四阿哥看他一眼,眼中露出一点笑,也拍拍他的肩,道:“十三在我府上等着,备了好酒菜给你接风洗尘。”
一旁九阿哥搂住安儿笑嘻嘻道:“这会瞧出谁是与你最亲的哥哥了吧?我可是一来了就看着你、和你说话。”
四阿哥淡淡看他一眼,安儿扬扬眉,道:“九哥,你若这么说,明年我可真把弘晸也带走?”
九阿哥手里用来耍帅的折扇也晃不动了,讪笑道:“那还是算了,算了吧。”
弘晸是他长子,虽非嫡出,但到底是头一个儿子,他还是十分看重疼爱。如今八岁,已经入学读书,他最遗憾便是弘杳生得晚,安儿又铁了心要将孩子带在身边,明年还不知去哪里,弘杳是定不会入上书房读书,自然也不能与弘晸再现一段他与安儿的兄弟“佳话”了。
对此,宜妃很有意见,只想唾他,问他对自己小时候的脾气秉性是不是半点数没有?
还兄弟佳话,再现一段他与安儿的往事,那只能是宫里再出一对小辈的混世魔王!
宜妃对此心有余悸,只觉孙儿下学后常来请安再离宫都不香了。
不管他们兄弟打的机锋,应婉笑吟吟地招呼洁芳,摸摸芽芽的小脸,这个年岁的孩子长得最快,出去一年,应婉恍惚觉着芽芽都出落成大姑娘了,拉着手舍不得放开,细细关心在江南时所发生之事,事无巨细。
芽芽也耐心地一句一句地答着,后来洁芳干脆带着芽芽、弘杳和应婉上了一辆马车,四阿哥、安儿与九阿哥、弘晖坐一辆车,四阿哥、九阿哥和弘晖都没有意见,只有安儿心里咬着小手帕落泪,感觉好像一回京,自己就被妻女儿子抛弃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