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442)
持剑逼两江总督的罪名不小,噶礼参奏瑞初的折子快马入京,就是想打一个先入为主措手不及,不过江苏巡抚张伯行在事发之后奏明此事的折子也一同离江南入京,再加上瑞初的陈情折,这三封折子应是一齐送到的,如今距京还有一日半的路程——至于真正几时到,还是要看姐姐的意思了。”
折子还没到御前,京中却已掀起轩然大波,这事情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鬼都不信。
听完海藿娜的回答,对京中有几家现在能收到的消息,敏若心中大概有数。
她指尖轻轻点着炕桌,问:“哪家的动作 ?”
海藿娜只对着敏若用手比了个“八”,又抬指虚虚指向另一个方向,“如今最关注江南的消息的就是这两处,也唯有这两处,还有两分立刻知道新消息的能耐了。”
说完,海藿娜顿了一顿,又低声道:“这消息能如此快地传入京中、又在京中流传,只怕噶礼与京中已有了勾结,此次正是来势汹汹地针对咱们公主。”
江南是块肥肉,江宁织造的位子谁都想要,他们那时斗得风生水起,虞云中途下场抢了果子,怎么可能不招嫉恨?何况后来八阿哥恐怕也反应过来,当年朝中为三个织造位争得昏天暗地时,是谁坑了他一把。
而太子那边,若算恩怨就更简单了,早年的情分是有的,四十八年瓜尔佳氏与肃钰结亲的事也确实闹得不大好看。
再论利益,这几年太子对瑞初和钮祜禄家几度拉拢都没能得到结果,江南这块大肥肉悬在眼前却能看不能摸,谁受得了?八阿哥那边自然也是同理。
他们推波助澜这番风声,真正盯上的并不是瑞初,而是处在江宁织造位上的虞云。
在他们看来,虞云无家世底蕴,能够一朝得圣意坐稳江宁织造的位子,无非是因瑞初罢了,将瑞初打下来,虞云那江宁织造的位置也就做到头了。
提剑威逼要员,这事往大了说没准能治瑞初一个“大逆”,不过哪怕是与瑞初有旧恨的八阿哥也没敢直接明火执仗向那个方向进发,而是选择先放出风声,以观察康熙的态度。
——毕竟康熙偏心这件事,他也不是头一日知道了。
“目光短浅。”分析出幕后之人的动机,虽然知道他的行为正合了瑞初的意,是瑞初一步一步算计出来的,敏若还是莫名不爽,类似与一种感觉他有眼无珠的不爽。
但这一点也正证明了瑞初如今行事虽然张扬,可稳扎稳打扮猪吃虎的路线却还是走得很稳当,这点是值得高兴的。
如今破局的关键在于圣意裁决,敏若需要做的,就是保证瑞初的陈情折与张伯行奏明江南之事的奏疏比噶礼告状的折子先被康熙看到。
至于如何保证三人同日送出的奏疏,分出次序被康熙看到,还不会被怀疑插手奏疏呈递要务,那就是敏若的本事了。
若是此事未在京中先发,三人的折子同日抵达,康熙最先看到的必然是瑞初的折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无需人操心。奏章到达,御前人明悉圣意,自然会将公主的书信奏章摆放在最显眼紧要之处。
但如今事发,幕后之人虎视眈眈想要敲瑞初迎头一大棍让她带着罪名将她逼回京师,就需要敏若在其中来个御前闹事做戏一条龙了。
同时,她也需要提防在京中推波助澜的幕后之人在御前折子次序上动手脚。
噶礼到底是两江总督,官位在张伯行之上,论实权也在瑞初之上,出了这样的大事,康熙要了解情况时,按理自然应该先看噶礼的折子。
但康熙偏心眼子啊!敏若要做的,就是先去替瑞初洗脱嫌疑,诱发康熙的偏心眼。
也不必十分偏心,先认准瑞初清白无辜就够了。按照避嫌原则,看折子时还不避开两位当事人,先看时任江苏巡抚、素有清正之名的张伯行的折子?
张伯行正儿八经儒家弟子,崇尚理学,为人迂腐死板一点。
从前他看瑞初在江南的行为也不大顺眼,但瑞初名义上占着大义、身份上为人君,他虽心有不满却不好多加置噱。而飞白楼建成后,瑞初在收纳书籍、尊请经师上给他了些面子,先请他讲了一日理学,张伯行又转赞瑞初“虽女子之辈,亦通礼义”,虽然还是觉得舞文弄墨、兴会聚友非女子应为之事,但也没有那么强烈的不满了。
要他向着瑞初说话绝无可能,但将事情原封不动、一字不改地回禀给康熙,他还是能做大的。
日前,虞云参奏此次地方官员举荐士子中竟有文字不通者,在康熙心中已留下了江南科场混乱的印象,如今折子在御前还热乎着呢——密折奏报,外面的消息得到的会晚些,八阿哥和太子这两年被康熙打击得猛了,消息更为迟滞,若早知道有那封折子,没准动手前还得掂量掂量。
如今,可没有他们掂量的机会了。
敏若低低交代海藿娜两句,折子呈送的路上不必动手脚,康熙听到风声后必然会命人快马迎折子入京,这次的局看似摊开得极大,但主战场却在宫中,没有冒那个风险多此一举的必要。
与其在外界使力,不如直接让康熙的眼药。
顿了一顿,她又道:“密切监视八贝勒府上。”
她没提太子,海藿娜虽然疑惑,但却知道她必然心有把握,见她神情平和,顿时心安了,应下一声,然后悄声道:“我与法喀都等着姐姐的信,哪里可用我们姐姐尽管使人知会。如今我们回来了,咱们在京中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岂有让姐姐一人劳心的道理?”
敏若握握她的手,没等说什么,安儿与洁芳便匆忙赶到了。
他们是一路从京郊的田里折腾过来的,因而才到得最晚,海藿娜见他们来了,知道他们必是为了瑞初的事来的,便起身道:“那我就去了。”
敏若微微点头,叫兰杜送海藿娜出去,安儿方急忙问道:“瑞初究竟怎么了?是有谁针对她?”
“稍安勿躁。”敏若示意他们坐下,简单说清楚事情始末,又略微透露一点自己的处理打算,“此事如何办我心里有数,你们此刻稳住了,好生给新稻之事收尾就足够了,咱们芽芽能不能今年就把郡主捞到手,可都看你们两个了。”
见她还做得如此稳当,安儿就知道她心里有数,稍微松了口气,闻此抹了把脸,道:“新稻成了,等筛过稻米品质,最迟再有三日,就能整理出结果。此次行事……额娘,我怎么觉着太子如今行事愈发没有路数了?”
他皱着眉,满是不解,“按说如今皇父对东宫的忌惮满朝皆知,太子要么咬紧牙关蛰伏然后放手一搏,要么就趁早断尾求生寻求出路——”但那样,如果不能拿出足够打动人的利益干脆扶持新君,只怕也没有好结果。
这一点,他都能想到,从小接受正统教育、少年入朝几度监国,年轻时颇有美名,在朝野中沉浮数十年的太子难道想不到吗?
这一次如此明晃晃地向瑞初和虞云出手,他实在摸不清太子的路数了。
或者说,这几十年兄弟,他还是摸不清、也不想了解他们的路数。
敏若看了安儿一眼,淡淡道:“太子走到如今这一步,你觉得他所求的还是一个好结果吗?”
安儿愣了一下,洁芳到底是实打实的局外人,反而比安儿更容易接受、理解这一点。
安儿是经历过太子温润翩翩、雍容款款的青年时代的,他退局退得早,与太子也正经维持了几十年的兄友弟恭,从前虽因太子的行事而心中隐隐有几分不祥之感,今日听敏若将事情点透了,还是不禁怔住。
是啊。
太子如今真有几分光脚不怕穿鞋的意思了,看似是处处争权夺位,其实又何尝不是在与康熙撕破脸皮,这几年的挣扎,究竟是为了稳固地位、争夺至尊之位,还是在与康熙这位皇父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