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59)
好在敏若并没有折磨他的打算,事情说完了,便道:“法师留步,我先去了。”
刹那间,法师只觉花开了、天晴了,手里的金锞子好像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他忙对敏若道恭送,敏若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在兰杜兰芳等人的簇拥下施施然转身要离去。
她脚要踏出大殿时,乌雅妃终于按捺不住了,出声道:“毓贵妃!”
凭二人如今的地位差别,乌雅妃这样喊她其实有些挑衅的意思。那位手里的金锞子还没捧热乎的可怜法师一个哆嗦,掐紧了佛珠强行保持镇定。
敏若淡淡回头,瞥了乌雅妃一眼,“禁足三个月与世隔绝,一时礼数不周到倒也情有可原。”
听她开口就讽刺自己被禁足三个月之事,乌雅妃心里好像被点了一把火,不等她反应,敏若已状似随口吩咐:“不过倘或乌雅妃不知宫中礼仪规矩了,吾倒是可以命敬事房选几个老练懂规矩的嬷嬷到永和宫去帮你温习温习。”
这已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蔑视了,乌雅妃若是没躲过这句话,叫这件事落实了,那“不懂规矩”四个字就会落在她身上一辈子。
人人都知道这是贵妃给她穿的小鞋,但她就是得咬着牙穿着。
因而乌雅妃一时脸色青青红红热闹得很,到底顺着敏若的话说下去,欠身道了万福,低头道:“妾日久不见贵妃,心中极为思念,乃至一时失了礼数,请贵妃恕罪。”
她那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试图让敏若从中感受到她的怒火与警告,从而震慑住敏若。
敏若仿佛没听出来似的,淡淡一扬眉,道:“是吗?我倒是不知,乌雅妃心中与我竟如此亲近,被禁足宫中还会想念我,看来下次乌雅妃被禁足,我也该看在这一份情谊的份上,去探望探望乌雅妃。”
敏若这字字句句都是往乌雅妃的心口窝戳去的,她听了手尖发颤,终于忍不住尖声道:“贵妃!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以为你是抱着和我修好的打算,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若乌雅妃觉着去年的热闹甚好,那我也不介意有机会就给你点上一台。”敏若说着转身便要走,一边道:“吾出门时久,疲了,回宫了,你跪安吧。”
乌雅妃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发展到这个地步,真叫敏若走出去了,那日后才是难办。
她咬牙低头道:“妾身言语一时不慎,冒犯贵妃,请贵妃恕罪。”
敏若淡淡道:“免了……”
说着脚已迈出门外,乌雅妃方有些急了,道:“你就不想知道孝昭皇后留给我什么好东西了吗?”
她话音一落,敏若眉心微蹙,似有疑惑之色,回过头去看她。
乌雅妃见状,心里有了底,扯起嘴角冲敏若笑了一下,道:“我一个宫女出身,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坐上妃位,管住宫务,难道是仅靠我自己就能做到的吗?”
她在引敏若入套——至少目前为止,她希望以此换来和敏若对话的机会,然后再给敏若扣上贪婪的帽子。
见兰芳面露急色,兰杜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兰芳的衣袖,止住了兰芳的动作。
敏若则收回目光,淡淡道:“管他什么东西,我姐姐给了你就是你的,你这样急着喊出来广而告之,是想帮我多几个妹妹吗?可惜了,我却没我姐姐那么大方。”
见此计不成,乌雅妃咬咬牙,低声道:“可那里头,若还有本是孝昭皇后留给你的东西呢?而且你就不想知道,孝懿皇后昧下了多少孝昭皇后留给你的东西吗?”
见她目光看来,乌雅妃面露幽深之色,贴身逼近敏若,压低声音道:“你就不好奇,孝昭皇后在宫中多年的经营,最后都便宜了谁吗?”
当然是便宜了我呀!
敏若在心里欢快地回答,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她忍着笑看向德妃,冷冰冰地扬眉,“你是什么意思?”
见她目露寒意,乌雅妃反而兴奋起来,道:“贵妃娘娘若是有兴致,不妨与我过永和宫一叙?”
敏若冷冷看了她半晌,冷笑一声,“去又何妨。”
永和宫的布置倒是都走的简朴路线,只细节处彰显身份尊贵,炕上一色铺设宝蓝靠背、毡席、暗囊,炕桌上设着香炉茶具,一只青花瓷瓶内供着时令花朵。
敏若不着痕迹地观察一圈,收回目光,很不客气地直接在炕上东席落了座。
乌雅妃虽清楚她的性子,也知道位份有差理所当然,却还是不由气结,坐下来缓一缓刚要开口,敏若已道:“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等着回去歇着呢。”
这就不是比抻耐心的时候了,乌雅妃辛辛苦苦憋了个大招,刚要发动被敏若堵了回去,个中滋味实非常人能够理解体会。
幸而才打磨了三个月心性,她正是最有耐心的时候,乌雅妃重新挂上笑,笑盈盈地道:“娘娘急什么,我正要给您看孝昭皇后留下的东西呢。”
“我以为你是要向我告罪的。”永和宫的宫人奉了茶来,敏若摆手示意放下,转头淡淡看了眼乌雅妃,甩手扔下的却是一颗惊雷。
此言一出,殿内数名永和宫宫人顿时惶恐不安起来。乌雅妃有一瞬间脸色难看得很,好在转瞬而已,对着敏若的时候笑还僵住,转过头,脸色却已有些冷了。
“这茶不好,给贵妃换皇上新赐的贡茶来。”乌雅妃沉声吩咐道。
宫人立刻应诺,换个茶而已,却是一群人流水似的退下。
殿门合上,见敏若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乌雅妃咬咬牙,带着笑率先开口道:“贵妃心中对我有不满我也清楚,但都是相处多年的姐妹,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至于当众下我的脸面吧?”
她笑盈盈地说着,心里有多恼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敏若道:“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乌雅妃见她回答得不咸不淡,便知道今日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一狠心,起身冲敏若盈盈欠了欠身,低头道:“去年之事,实是我之过错,闭门三月,每每想起,越觉羞愧,多年来贵妃待我和气可亲,昔日更是蒙受孝昭皇后恩重,我却那般行事,险些陷大格格于两难之境,如今思来想去,还觉惶恐不安。幸而皇上英明,才没令我酿出大错。”
才怪!去岁皇上若干脆应了赐婚之事,哪还有今日的麻烦?乌雅妃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身体上却将头又低了一低,语带悲意地道:“如今想来,若去年真逼得大格格嫁与十四,此生不展欢颜,我如何对得起孝昭皇后的知遇照拂之恩……”
“你知道对不住就成。”敏若没给她继续发挥的机会,淡淡道。
堵人的快乐,今天体会到了。
乌雅妃倒是习惯敏若的路数了,难得的没心塞,抬起头慢慢用帕子擦眼泪,一边低声道:“我心中多有忏悔,也常在佛前替孝昭皇后与大格格祈福。如今十四的福晋已定,眼见我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唯这件事还揣在心里,思来想去放不下,不知贵妃可愿谅解我这一回,再日后,我也敢去奉先殿见孝昭皇后了。”
敏若定定看着她,也不言语,她们年岁相仿,敏若也应是四十多的人了,那双眼睛却还是黑白分明清澈一如往昔,清凌凌的好像能直看到人心里。
乌雅妃年轻气盛时不觉有什么,如今才发现,对着这样一双眼睛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好像内心中所有的阴私算计在这一双眼睛下都无所遁仓。
她狼狈地侧过头,避开敏若的目光,敏若方道:“斐钰的婚事惦记的人很多,若你只是惦记,我不会生气,你错在不该试图算计皇上来压我,强行定下这门婚事。”
敏若冷不丁心平气和地说起这事来,倒打了乌雅妃一个猝不及防。
没等她言语,敏若已继续道:“从前二十几年中,诸多事情我不想妄做评判,都为人母,我也知道骨肉分离的辛酸,所以这些年明里暗里我从未说过你一点不是,从没站在看客的角度上评判过你。但这一回,你触到我的底线了,乌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