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48)
“我去信问他,还早着呢,他说还要再留斐钰几年,都说日久见人心,慢慢考查出来的人才稳妥。其实倒也是这个理,不过我瞧着啊,那些说辞都是理由,他就是舍不得斐钰,不把斐钰留到二十岁,恐怕他是不会甘心的!”
康熙听了便笑,道:“朕对瑞初又何尝不是?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他家白菜自个给自己挑了头老实猪。
敏若略显无奈地道:“再过个年,瑞初也都二十一了,您留也留够年头了!”
康熙不搭这茬,提起斐钰的婚事,他有别的话说,因看了敏若一眼,然后似是随意地道:“其实十四倒也是个好人选,品貌端正、文武双全,放在民间那些女孩还不抢疯了?”
“十四阿哥是好,可斐钰那性子,肚子里藏不住半句话,脾气就像炮仗一点就着,实在不适合嫁入高门,又何况是皇家呢?她阿玛额娘又都不在京师,妾可不想临老还每每要为侄女向她婆母、夫婿致歉请罪。”
敏若道。
康熙笑了一声,“也得他敢受你的赔罪。门第低是好拿捏,只是嫁过去后身份却低了些,恐怕委屈斐钰了。”
他似乎是不经意的一言,敏若却不能当他是随意说的听,闻言便笑道:“身份高低有什么的,能待斐钰好便足够了,若是成了婚,夫妻之间不和美,相互怨怪吵吵闹闹的,那才真是委屈苦楚数不清呢。”
康熙道:“也罢,你是从来不在意那些门第身份之分的。……不过朕记着,年轻时候朕说要将斐钰赐婚给十四阿哥做福晋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敏若心原本松了一些,听他如此说,却又提了起来,面上神情不变,摇头笑道:“多少年的事了,您还记着呢。”
“朕的贵妃头次对朕哭诉抱怨委屈,朕如何能忘?”康熙看着她笑了,半带打趣地道:“怎么,如今心里还难受吗?”
敏若脑袋转得都快擦出火花了,面上仍是浅笑吟吟的模样,又好像有几分无奈,“我眼见都四十过半的人了,还泡在醋缸里,岂不腌入味了?年轻时不懂事,总觉着贤淑体谅才是不可理喻,如今逐渐上了年岁,才知道若不贤淑体谅,那滋味才最难尝……如今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们论年岁做我的女儿都堪得了,我也是要脸的,还和她们醋什么?”
敏若边说着,边摇头笑,目光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康熙的神情。
康熙的面色一时倒是看不出深浅来,一开始意味不明地笑,听到最后半带嗔怪的一句,才哼笑出声,道:“你这最不叫人省心的如今也贤淑体谅起来了,朕是不是该给你换个封号,改封贤贵妃啊?”
敏若忙道:“可别,这毓字用着挺好的。您要许这个字,也简单,回头哪个年轻尚未封号的嫔妃得了您的喜欢,您就把这个字送出去吧。”
听她口口声声不离“年轻”二字,康熙不禁又笑一下,然后道:“朕瞧你也年轻着呢,你若如此在意,那朕便叫人将你家的家谱改一改,将顺治十八年生人改做康熙八年生人如何?不对,康熙八年生的还是大了些,就改做十八年生人吧。可不能再小了,再小你可比安儿和瑞初都小了。”
敏若听他这话就笑,又嗔他一眼,道:“人都说了,这人越老越长智慧,谁说我在意那‘年轻’二字了?四十过半也挺好!明年我还要就是奔五十的人了呢!”
康熙面带轻松笑意,随口附和她道:“好,有志气,等再过几年,朕给你办场五十大寿!届时安儿的孩子都能入学了,可得好好孝敬体贴你这个‘有大智慧’的玛嬷。”
然后瞧着敏若又气又好笑的样子,笑吟吟地起了身,道:“行了,下午还有折子进来,朕先回去了。你可记着你那脖子,为孙儿做衣事小,伤了脖颈落下病事大,往日劝朕的时候振振有词,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你就不知做一会起来歇一会、舒展舒展颈子了?”
敏若一一点头应是,送他出了殿门,还要再送,康熙摆摆手,“外头冷,别动了,回去吧。”
然后便抬步走了。
瞧着对今日这番“闲谈”应该还是挺满意的。
留下个一头雾水的敏若,送走康熙后回殿里坐了半晌,也没弄明白康熙心里的重点究竟是哪一个。
过了好久,敏若才喃喃道:“别是抽风了吧?”
那日之后,敏若静下心来观察两日,确定康熙一切恢复如常,再没有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她的时候,便彻底放下心来,将这件事放下了。
至于康熙那种目光究竟从何而来……谁在意呢?
敏若只知她要活,在宫里,如果要活,就不能相信皇帝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并非她以偏概全,而是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她连反抗的力量都微乎其微,如果一日康熙忽然发难,那她可能刀还没捅到康熙身上,这世上已经再没有她这个人了。
敏若在宫中生存自如,甚至自如到能在钢丝线上随意跳舞的地步,但这与她的警惕并不发生冲突。
什么真情实意,都是逢场作戏。
她如此,康熙又何尝不是?
或许有时,康熙都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真心,许在每个人身上的又有多少。
就这样,在敏若的暗中期盼下,康熙终于要踏上西巡之路。
对于这桩消息,敏若真是恨不得鼓瑟吹笙相庆。康熙临行前,她向康熙请了去庄子上“静修祈福”的旨,然后便在大部队离京后立刻卷着东西包袱款款地出了宫。
庄子上一切都如从前,敏若居住的正院几乎是日日打扫,院中摆放花木也会随着季节更换,以备敏若随时到来都方便落脚居住。
今日来便见院中的菊花开得正盛,虽不是宫中有些稀有罕见的名品,但株株都品相上佳,甚至有两盆瞧着便格外不凡。
敏若笑着对迎冬道:“你有心了。”
迎冬笑着指最显眼地方的两盆花给她,道:“这是今年访菊斋新培育出的品种,品相格外不凡,奴才知道主子您一定会喜欢,抢到两盆来养在这院里,叫庄子里会伺候花草的人伺候照看着,没准明年还能多得几盆呢!”
敏若驻足瞧了好一会,不禁又点了点头,迎冬又给她介绍别的添的新奇摆设。
晚晌间,安顿下来,敏若嘱咐兰杜道:“按着价格把这些东西的银钱悄悄给兰齐和迎冬,没有年年让他们倒贴我的道理。”
兰杜道:“这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巴巴寻来孝敬您的。”
“那两盆菊花价格便必定不菲,他们夫妻俩手里虽宽松,架不住儿女多,一个两个成婚都要银钱,没有总让他们两个往外动钱的理。”
兰杜听了,还要说什么,敏若已道:“他们的心意是心意,我的心意也是心意。年年都是这样,你总归是拗不过的,就不要再推辞了。”
兰杜无奈点点头,敏若又道:“明儿个安儿他们要过来,晚上就别让他们再往隔壁折腾了,叫人将前头厢房打扫出来,炕也烧起来,暖和些。”
说起这个,兰杜便来了精神,利落干脆地应了是,出去忙活了。
待她走了,敏若方无奈摇了摇头,点了点手边的茶碗。
甭管过了多少年,她是真听不惯“孝敬”这个词,又不是自家晚辈,听着总像……受贿似的。
其实都是迎冬夫妻俩的体贴细致和一片诚心,但越是如此,她越不愿叫他们吃亏。
次日,安儿与洁芳果然来到。
洁芳的身孕已有了月份,肚子越发大了,被安儿搀扶着走着,瑞初瞧着都心惊,忙过去帮着搀扶。
洁芳笑了笑,道:“不妨事,你看着沉重,其实走起来轻巧得很!”
“快别这么说了,自来妇人产育有多少苦楚,我还不清楚吗?便是为了宽慰他们俩,可你为怀这身子吃的苦、遭的罪岂不都被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