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02)
“皇上。”敏若一扭头,见到是他,忙起身请安,康熙见她面孔苍白,眉心蹙紧,“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几日夜里休息得不好,今晨起来忽觉有些心悸恍惚,便传了太医来。太医说并无大碍,给开了安神汤。”敏若轻声答道。
康熙道:“那你这会该用了安神汤歇下才是!”
敏若无奈一笑,瑞初带着几分忧愁之意,道:“安神汤一早便用了。”
但看瑞初的神情,就知道安神汤喝下去也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康熙侧头吩咐:“再传窦春庭过来。”
“皇上——不必了。”敏若缓缓摇头,“没什么大碍,过几日便好了。”
康熙皱着眉,瞥了一眼炕桌,拿起上面薄薄的信纸,见是安儿写的信,眼中疑惑更浓。
这种疑惑很快变质,因为安儿的信很快从对额娘的诚挚思念问候,变成了“额娘可曾听过山水奔腾、电闪雷鸣、天地崩裂之音”。
康熙的表情变成了——蹙眉,疑惑,这孩子疯了?
敏若眼角余光瞥到他这个表情,解读出其中的深意,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说实话,她头次听到安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个感想。
安儿在信中向额娘“坦白”自己在南地喜欢上一位姑娘,并且经过一年多的辛勤努力终于勾引成功,希望迎娶这位姑娘为福晋,他在信中满怀情深地写:期得与洁芳结发,共植庭树,春日看花,夏日闲坐,秋日赏麦,冬日看雪,纵马草原,泛舟西湖,绵延血脉,相伴余生,恩爱不离,永不相负。
然后带着几分忧愁写明了那位谢氏洁芳姑娘的身世,表明自己的忧虑,恳切地请求额娘成全,并帮忙在皇父面前美颜。
康熙蹙眉半晌后,眼中神情忽而一松,敏若心里就知道这件事成了,面上却带着几分忐忑道:“安儿、安儿年轻不懂事,行事轻狂,不顾祖宗规矩,待他回来妾必重责他,请皇上……请皇上……您打他吧!妾绝不拦着!”
敏若说着,愤愤道:“这孩子少时还知贴心尊长,怎得愈大了,却愈发不懂事了呢?”
康熙捻了捻那信纸,拉着敏若在炕上坐下,安抚她道:“安儿还小呢,正是轻狂年岁,这算是一桩知慕少艾的美事,你且稍微松心,不要将此事看得那么严重。”
敏若道:“可他明知满汉不能通婚……他是娶的那一个,您也不会为了他娶个媳妇革了他的宗籍,这也罢了,可那女子是那等的家世,她、她怎能为大清的皇子福晋呢?!”
“记得你年初还说,安儿都这样大了,还懵懂不知情爱女子,为此十分发愁,如今孩子开窍了,也算是件好事,你倒是又愁了起来。”康熙带着几分打趣笑道。
敏若不满地嗔怪道:“这是一回事吗?!”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那女子的出身确实低微了些,不过也算是书香门第,清贵家世,若是安儿实在喜欢,做个侧福晋倒是也未尝不可。只是……”
“安儿那小子一根直肠,不会愿意。” 敏若像是泄了气似的,又瞪着眼睛道:“您是他的君父,妾就不信了,他还能为区区一个女子抗旨悖逆?!”
“额娘!”瑞初听到“悖逆”二字,惊得一下站起来,康熙也道:“安儿是个敦厚又孝顺的孩子,若知道你这么说,该伤心了。”
敦厚孝顺,有些人这会倒是知道了。
敏若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别扭懊恼来,又是满满的恼意,“他自己清楚他做了什么!”
康熙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安儿还小,咱们可以慢慢教。都是办差的人了,好歹给他留些体面。”
“额娘——”瑞初目露哀求之色,敏若似乎又泄了口气,闭目长叹道:“妾这一辈子,好似欠了这两个孩子的。”
康熙立刻道:“咱们瑞初多乖巧?!……你且松松心,这不算什么大事,让朕再想想法子,大不了朕叫老四去劝劝安儿。”
“可别,胤禛也有妻有子的,为了这点事让他折腾一回,实在不像话。”
见敏若似乎是态度松动,瑞初忙用眼神向康熙求助,康熙递给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道:“这件事便交给朕,朕去信问一问安儿的意思,你不要操心了,听太医的话,好生服药、放松心神,先调理身子。”
敏若低着头,半晌轻轻点头。
康熙拍了拍她的背,动作带着安抚,眼中神情却复杂到令人分辨不出其中代表的含义。
送走了自称还有折子没批的康熙,瑞初起身给敏若换了新茶,摸摸女儿的头发,敏若轻声道:“你与哥哥,都会如愿的。”
这一局,谁在局中,谁在局外,谁是操棋之人?
康熙当然不能对促成安儿与谢氏女的婚事表现得太热衷,不过没关系。这场戏有她陪着演,不是康熙一人的独角戏,他不会“孤单”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康熙有耐心,但也分针对事件。敏若对安儿的婚事、对他的看法于康熙来说算不上最高等级,因而耐心也有限,保持着偶尔上线的频率与敏若对着演了半个来月,去信“呵斥”了安儿一回,便似乎被说动了,反过来劝敏若顾念着孩子的想法。
听他如此说,敏若似有几分怅然,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方落寞道:“终究是儿大不由娘。”
康熙知道她近日飞马来去与安儿通信,这几日虽仍是魂不守舍,反应却没有一开始那样激烈了,便知她有几分要认了的意思。
康熙一面听她这样说,心里已盘算起这门婚事如何操作才能最大程度上表现大清皇帝的开明与对江南文人士族的看重,待她言罢,他拍了拍敏若的手:“安儿打小就是个孝顺孩子,你且放心吧。”
敏若默默未语。
十贝勒极力与贵妃抗争,坚持要娶一民女为嫡福晋的消息早传遍京中,据闻索额图听说当天高兴得连闷两碗鹿血酒,然后半夜请大夫吃药清燥降火。
自打那年查出自己喝的神方竟然是泥巴黄连混合物之后,索额图对所有偏方好像都出现了心理阴影,再也不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的偏方,不过他挽救自己之心不死,常年看郎中吃药,据闻这位索三爷每月至少能吃掉一麻袋的补药,更休提他府上下头庄子近年都改养鹿,隔日一杀取肉取血,专供府内使用。
至于究竟有没有效果……因为索三爷大半夜口干舌燥流鼻血连夜过府给开清火祛热方子的大夫认为自己很有发言权。
其他人拍大腿惋惜安儿自毁长城者有之,感慨果毅公府这一代是真没什么野心的也有之,大多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试图借此机会观察揣摩帝心。命妇们则比较关心敏若的反应。
满洲旧勋之家的贵妇们一致认为,如果她们儿子要死要活地要娶个出身贫寒的汉女,为此不惜与额娘顶着干,她们八成会气死,死前至少得抄起棍子狠狠削儿子一顿。
后宫嫔妃们看热闹的则更多。
敏若清楚她们大多数人对民人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因而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在心里冷笑,“振作精神”后,轻描淡写地一通连消带打,让许多未曾见识过她脾气的年轻小嫔妃们心尖颤颤。
她们也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为何这位贵妃手无宫权,却稳坐后宫第一人之位,掌管宫权的五妃都不曾对她不敬,反而甘心冲她俯首问安。
无他,手段狠、下手准。
四两拨千斤,举重若轻。
荣妃则更担心敏若一些,她与儿媳妇的关系算不得极好,倒也过得去,儿媳妇恭恭敬敬地孝顺,她做不到拿儿媳妇当女儿带,也有几分真心疼爱。因而在婆媳关系上她算是舒心的,自认这儿媳挑得极为成功,这几年安儿渐大了,她便很热衷于传授敏若挑儿媳妇经。
结果不想安儿这一招釜底抽薪,康熙竟还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