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178)
看着那可怜的、光秃秃的枝干、孤零零地傲立云端的两朵花,敏若忍不住又伸手去抠自己的人中。
别活了,这两个孩子也不能要了,同归于尽吧。
康熙看她这模样,知道恐怕今天不能轻易过去,以前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先看热闹、热闹看够了再打两句圆场的,敏若收拾安儿一般也不会收拾得太狠,轻易不动手,都是些捡豆子、翻地的体力劳动,他觉得不痛不痒便不会在意。
但今天瑞初竟然也混进了她哥哥的队伍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低声道:“朕叫人再寻两株茶花茶树来,你先莫气了,孩子们也不是有意的。”
他知道那盆茶花是富保寻来的名品、敏若的新心头好,想了想又低声道:“孩子还小,但也很有分寸了,你看玩得那么狼狈,也没冲那花伸手,只摘叶子,也、也算是乖巧的了。”
敏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努力替你闺女辩解的样子真是苍白又无力。
她凉凉看了两个崽一眼,吩咐他们身边的妈妈:“带下去洗干净了送上来。你们两个,商量商量怎么辩解吧,等会再说。”
安儿乖巧地、抿着小嘴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瑞初低下头,敏若这边出了屋子,没等乳母抱起她,康熙忙问:“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淘气上了呢?”
瑞初仰头看他,无辜地道:“吃叶子,去火!”
康熙疑惑地皱眉,“去什么火?还吃茶花叶子?”
他见敏若去后头看那盆茶花了,忙道:“快跟着乳母下去洗干净,快快回来——等会看阿玛的眼色行事!”
瑞初也不知听没听懂,乖巧地跟在哥哥身后,闷头出去了。
敏若看到那茶花杆上光秃秃的叶子就觉着头疼,命人取了剪刀来,将花也剪了下来,修了些枝子,半开不开的几个花苞都揪了下来,灌上些薄肥,换到日头好的地方去。
茶花喜阳但不耐晒,如今还是二月里,南方的日头也没有太毒,好好晒两天也没问题。
等处理完这盆花,敏若看了眼被摘得光秃秃的茶树,又气又好笑——那两个崽子,把嘴都吃绿了,可真是没少嚼啊。
康熙等她将花处理完了回去,命人端了凉茶来,低声道:“孩子还小,循循善诱才是教导之法,等会你可别发大火气,再把孩子吓着了。”
“您可放心吧!您闺女轻易吓不着!”敏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康熙见她运气的样子,道:“瑞初心性纯稚良善,你动了怒,她岂会不害怕?”
这是亲爹眼里出傻白甜?
敏若一时无语,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蹦起的青筋,胡乱应付过去。
她倒是没生很大的气,活了这么多年磨出来的养性功夫,让她还不至于因为一盆花勃然大怒,气是气在这两个崽子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东西都祸害、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塞,若说往日的祸是安儿自己闯的,今天的事里绝对也有瑞初的一部分。
敏若灌了半碗凉茶下肚,在炕上端端正正地坐定了,又长出一口气。
瑞初如今也大了,孩子聪明更需要用心教育,若是一个引导不好,把瑞初养成骄纵纨绔(按照康熙对瑞初的溺爱,是真有这个可能的),她到时候连哭都找不着地方去。
瑞初生性清傲冷淡,细微之处似乎却又有悲悯怜弱之心,正因如此才更需要用心引导,让这份悲悯怜弱之心保持下去、并一点点壮大,她可以清傲冷淡,却应该珍视生命、怜惜弱小。
身为上位者,若只是“傲”而无“悲悯怜爱”之心,那便是身边人、百姓的灾难。
敏若相信孟子的人性本善论,更相信自己孩子的品性,若这一根清清白白的笋在她手里长歪了,那她真是羞愧无颜见天地。
小孩子当然都可以淘气,他们有淘气的资本,但要懂得“分寸”。
要学会不伤害他人心爱的东西,这是其一;做事之前要学会考虑后果,并考虑考虑身边人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这是其二。
他们生来就是皇子公主,享有权柄的同时也容易伤害到别人,无论是否是出于本心,伤害都是能够轻易造成的。这一课,当年安儿掉粪坑的时候敏若给他上过,现在,轮到瑞初了。
别说什么孩子还小,瑞初的智商在她目测看来比她哥要高出不少。而且孩子再小也要讲道理,小时候放纵孩子,大了大人受罪。
这两个孩子是好审的,他们两个还没学会对敏若说谎(很小很小刚有个苗头的时候就被敏若逐一摁灭了),等他们回来,敏若一问,安儿便老老实实地答了。
“是我的主意!我今早起来感觉嗓子热热的,像是上火了,看到园子里的茶树,就过去摘叶子嚼了。”这里头的逻辑好像又通又不通,敏若又呷了口凉茶,看了眼安儿,意味不明地道:“倒是怪讲义气的。”
瑞初在她话没出口前,已经扬着脑袋上前一步,庄重严肃地绷着小脸,对敏若道:“茶叶清凉降火,是我提起的!我带哥哥去吃!”
安儿连忙抢道:“妹妹只说摘茶树上的叶子,因为树上的叶子不剩多少了,我怕吃完了也不能把火清完,就带着妹妹去摘茶花的叶子!”
瑞初道:“吃叶子,是我!”
安儿昂首挺胸,“妹妹说茶叶能清火,我说茶花的叶子也是茶叶,肯定也能清火!我们两个就去吃了!额娘要罚就罚我吧!”
敏若淡淡睨了他们两个一眼,尚未做声,康熙便在旁道:“瞧他们兄妹友爱的样子,你难道不欣慰吗?这事他们定然不是有心的,这回便罢了吧。”
倒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一看就是当皇帝的。
敏若没理他,看向瑞初,问道:“上火了应该看太医、吃汤药,为何要带着哥哥去嚼叶子呢?茶叶也就罢了,茶花叶子树上可没写过能清热降火,我也未曾教过你们,你们还敢吃?”
瑞初绷着小脸,微微有一点不安,但还是在地上站直了,挺直小腰板,仰脸看着敏若,“瑞初知道错了。”
见她这样,康熙便受不住了,那绷着的严肃认真的小脸在他眼里也变成委屈巴巴了,他道:“好了!瑞初已经知道错了!”
敏若扭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将凉茶往他那边推了推,转过头来看向瑞初和安儿,继续道:“你们身边的人看护你们不力,都要受罚。阿哥公主平日淘气,你们难免有看顾不到的,我轻易不与你们计较发作。但今日能叫他们把花叶子揪下来吃进嘴里还不第一时间阻拦,你们各个都要被治一个‘玩忽职守’!”
安儿和瑞初身边跟的嬷嬷连忙请罪,敏若看了两眼,问道:“白妈妈、常妈妈、乌妈妈和谢妈妈呢?”
这四个都是素日安儿和瑞初身边的得力嬷嬷,今日却都不在。
菱枝回道:“白妈妈与谢妈妈水土不服,今儿没上来服侍;常妈妈给阿哥取点心去了;乌妈妈被公主使唤去找东西了,从北带来的箱笼多,现还没翻出来呢。”
倒是巧了。
敏若目光微冷,看了眼跟着两个孩子进来之后低头跪在外间的宫人,道:“每人革去两个月钱粮,不能行规劝之本分,罚跪半个时辰。常妈妈与乌妈妈是他们身边的掌事嬷嬷,管事有失,每人罚半年月银。”
她一般惩罚宫人都是月银开始,罚跪或者动上板子的都少。这话一处,瑞初和安儿都有些慌了。
敏若冷声道:“阿哥和公主做什么事,你们在身边侍候,要学会分辨对阿哥公主的身体是否会有坏处。他们两个去揪茶树、茶花的叶子吃,谁能保证对身体没有坏处?你们若只因不愿讨他们的不快便不阻拦,那趁早收拾东西回内务府去!”
外间一众宫女太监齐齐应是,兰杜走上前来蹲身行礼,“奴才身为掌事宫女,令阿哥、公主于宫内行为有失险伤己身,奴才有疏忽之责,请娘娘降罪奴才,以正规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