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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176)

作者:青丘一梦 阅读记录

他们正包饺子的时候,瑞初从前头绕过来,径自走到敏若身边,拉着她的衣裳,仰头看着法喀,倒是没害怕,也不像寻常小不点见了气势重的人怯生生的,清凌凌的眼儿盯着法喀看,眼中有好奇却没有恐惧。

法喀率先注意到小外甥女,对她露出大大的一个微笑,低身道:“我是舅舅,三舅舅!给七公主见安了!”

“她小孩子家家,不惯她这个。”敏若低头看向瑞初,“是额娘的弟弟、你和哥哥的舅舅,春日里你还见过的,忘了吗?”

瑞初摇摇头,吐出清脆的一个字,“没。”转过来看向法喀,微微一欠身,“舅舅安好。”

法喀忙道:“可不敢受公主的礼。回来的路上遇到走东西买卖丝绸、宝石的商人,收到些不错的宝石,姐姐与安儿、瑞初一人一匣,还有些呢绒料子、皮货……”

他说到这,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顷刻两声,道:“不是罗刹国的皮货,是咱们北边老家的皮货,品质不错,姐姐不喜欢,就给公主穿吧。有两颗品质极好的红宝石,瞧着殷红殷红的,您与海藿娜一人一颗。”

敏若轻笑了一声——这小子那句老家的皮货补的,明显是把罗刹国拿四十张貂皮收买传教士的事记在心里了。

若不是知道其间的内情,还得觉得他这句话怪别扭的。

“老家的皮货好天下闻名,罗刹国的也未必能赶上,我还能因为你出去一趟给我带的不是罗刹国的皮货、是老家的皮货怪你吗?”敏若道:“东西我收下了,你休沐在家就别出去野了,好好陪陪海藿娜。那年额娘病,你不在家,海藿娜一人操持着家里家外;今年尹德要成婚了,你也不在家,还是海藿娜一人忙活着,亏得你这媳妇娶得早,若是现在娶,恐怕都没人看得上你!”

法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海藿娜看得上我就够了。”

敏若白他一眼,但海藿娜他俩的感情确实一直都很好,法喀一直未纳妾,他几次离家一走好几个月,海藿娜操持家里家外人情往来也从无抱怨,少年夫妻至今感情不变,是件很难得的事情,无论是从时下的世情还是后世的眼光来看。

两个人都要足够好,要足够信赖对方。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坚韧又最脆弱的东西,可能说错的一句话就会成为压垮一段感情的最后一块石头,又可能因为一阵轻轻的雨,又在枯萎之地催生起新芽来。

无论作为姐姐,还是作为朋友,她都希望法喀与海藿娜能这样好一辈子。

她愿意为他们遮风挡雨,但如今法喀且不必说,海藿娜也成长得不会在意人的闲言碎语与眼光,似乎不用她担心什么了。

法喀在永寿宫待到宫门落钥前,临走前,他对敏若道:“我与海藿娜打算要个孩子了,无论男女,到时候由姐姐给他取个名字好吗?”

敏若迟疑了一下,笑了,“我取汉名,你们取满名吧。你读的那两卷半的书,我还真不敢叫你给孩子取汉名。”

法喀很光棍地道:“我就这样了,您若想咱们家出个才学深厚之人,就等着您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吧。”

敏若直送他到永寿门外,目送着他跟着小太监走远,才转过身来,吩咐:“法喀送来的那颗颜色最好的红宝石,就嵌在我新做的那支钿口上吧。”

人说中老年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炫儿子,她儿子还没到岁数,先炫炫弟弟不过分吧?

兰杜笑盈盈地应了。

喀尔喀被准噶尔部攻破的消息传回京里的时候,京师的天气已有些冷了,敏若从库房里翻拣出一块薄绒料来,打算给安儿做一双上下学路上能戴的手套、再加一顶帽子。

瑞初同样是一顶帽子,要带着耳包的,帽身用柔软的缎子做表,细棉布做里子,装上轻软的棉花,帽子前沿做成类似卧兔儿的款式,缝上风毛,敏若光是画图的时候对着女儿的小脸一比,就知道戴上之后定是如雪中小兔子成精一般的白净精灵,清冷可爱。

阿娜日看她那图纸眼馋得很,决定也做一个自己戴。自太皇太后驾崩之后,太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她贴身侍奉着,到了秋日,太后的身子转好,她才算得了闲,能来敏若这边逛逛。

她的针线活其实一般,不过这东西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需“细心”、“耐心”四字而已,敏若里里外外给阿娜日画好分解的图纸,又拿着自己裁好的布给她演示一番,阿娜日就信心满满地上路了。

消息乍传来是冬葵进来通报的,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前朝的大消息嫔妃们多少也都需要注意着前朝的大事,以免在不知道的时候触了皇帝的眉头,这种明面上的事敏若这一般都是冬葵办的。

他进来打了个千,将喀尔喀部被攻破的事情说了,并道:“回皇上召见了安秦王、裕亲王、恭亲王、咱们公爷还有几位掌兵的老大人、几位大学士、户部兵部几位尚书,现在乾清宫议事呢。”

敏若手里头针线一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喀尔喀干不过噶尔丹,抱地主老财家大腿寻求庇佑那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何况敏若对这一部分的清史多少有些印象,知道大清与噶尔丹第一次打仗明面上就是因此开战的。

只是……看了眼阿娜日,她道:“怎么了?”

从前也没听说达尔罕王府和喀尔喀部有什么交情啊。

阿娜日叹了口气,有些唏嘘,道:“喀尔喀部被攻破,又内附大清,恐怕咱们与噶尔丹迟早要有一战了。”

她比量着手里的针线,忽然觉得怎么缝都不好了,将东西放下,声音有些低沉,“战火一起,又不知多少好儿郎要命丧战场,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你总说这世间纷争多是因人心不平而起,可这人心为何就要不平呢?”

敏若一时哑然,良久方道:“国土、资源、金银、牛羊……”

前朝时蒙古作为关外的游牧民族频繁入侵中原,大笔进军公然开战者有,更多的却是小股骑兵部队的骚扰,来兵并不是为了宣战、挑战中原,而是为了抢夺资源,抢夺牛羊、金银、武器甚至妇女。

阿娜日与其说是问她人心之不平,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她早就知道战争的由来的答案,又太过于清楚战争的代价。心里的千言万语无人能够倾诉,只能这样看似不着边际地与敏若提起。

她又将针线拿回了手里,低着头默不作声半晌,才低低道:“我讨厌战争。”

“谁不讨厌呢?”这世上谁不爱和平、谁不厌恶战争?

敏若觉得她大概是做不成什么大事、做不成所谓“英豪”。

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应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倒是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再活一辈子,抱着的想法就是活着是赚的、死了就算不赚不亏,可她始终无法做到漠视生命的消逝。

她厌烦自己的眼前死人。在有些“野心家”,所谓“成大事者”看来,这也算是懦弱吧。

大清与准噶尔之间必有一战,但却不在眼前,至少康熙不着急,他能沉下心来加强武备、锻炼兵士、筹造鸟铳火炮,他知道这一局,赌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谁先出手,便失去了所谓的“大义”。

他甚至开始筹备第二次南巡,打算再刷一刷文人声望、稳固一下南地民心,免得北边开战时南边再生乱。

这回他想带上敏若与瑞初,按照敏若的死宅个性,本来是不应该答应的。不过想到安儿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免得只见紫禁城的一亩三分地,以为天下就是这么大。

少时走过的路广了,眼睛最好也不要只拘泥于这小小的都城。

她若不去,康熙带上安儿的面也小,便是带上了,她也不放心将儿子就那么交出去,思忖再三,又问了窦春庭确认瑞初可以经得住从北到南的一路奔波,才应下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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