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89)
齐佑继续道:“你做事之前,要事先在脑子里过几遍,想到你要的目标,中间可能发生的意外,提前准备好应对之策。不然等意外发生时,你再慌慌张张肯定不行。如果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多找你身边的谋士商量。至于最后听谁的,你要抽丝剥茧分析,或者让他们分析给你听。这样做的好处在哪里,是否能达到你的目的。”
大阿哥开始还不以为意,听到后面,身子坐直了,难得严肃认真,不断频频点头。
齐佑见大阿哥改变了态度,想了想,说道:“大哥,你出去之后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大,别只盯着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大阿哥猛地抬眼,直直盯着齐佑。
齐佑神色坦然,不躲不闪迎着他的视线,微微笑起来,“大哥,还有啊,不要只站在阿哥皇子的角度去看人,看事。有时候换个角度去思考,比如你是那些百姓,奴才,你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把身份抛却掉,只把自己当做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做个有血有肉,心底怀着善念与怜悯的人,我觉着能做到这些,这辈子就不枉此生。”
大阿哥怔楞在那里,在齐佑含笑眼眸的注视下,竟然变得不自在起来。他别过头,嘀咕道:“老七你真是,成天瞎说八道。知道了,我改我改。”
齐佑笑而不语。
大阿哥斜了齐佑一眼,忍不住与他一起笑起来,说道:“你年纪轻轻,成天跟老古板一样,只知道读书做事,真是无趣得很。不过啊,这辈子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还掏心掏肺教我。我都懂,哥哥承你这份情。”
齐佑笑起来,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大哥,首先你得说通汗阿玛,让他允许你去。”
大阿哥呆住,赶紧急着说道:“老七,你得教教我,怎么才能让汗阿玛答应我出去当差呢?”
连紫禁城都走不出去,还谈做什么事情。
齐佑躺下去,打了个哈欠,说道:“大哥,这件事,肯定要你自己去想办法,总不能事事都要我教啊。困了,你早些回府歇息吧,我要睡一会。”
大阿哥想想也是,反正到时候他就使劲去求康熙,不行的话就下跪不起。哪怕撒泼打滚儿,也得让康熙答应。
想好之后,大阿哥没再烦齐佑。他扬扬眉毛,一脸疲赖,笑嘻嘻踢掉靴子,连外衫也不脱,直接往塌上蹭去,说道:“外面下雪冷死人,我不走,就在你这里睡一觉。下午起来后,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晚上我们一起去参加筵席。对了,”
他撑起身,板着脸道:“这些话,你可不能再跟太子爷说啊!”
齐佑只当没听见,拉起锦被盖住了头。
大阿哥还想说什么,见齐佑没动静,悻悻哼了声,自己去卧房拿了床被褥来,往身上一裹,躺在一边睡了过去。
午后两人起来洗漱之后,梁九功来了,康熙传齐佑去乾清宫。
大阿哥凑上去,问道:“汗阿玛没叫我吗?”
梁九功躬着身,脸上堆满了笑,温和地说道:“回大阿哥,皇上只让奴才传七阿哥过去。大阿哥,这个时辰,您怎地还没去学堂?”
哪怕是过年,大阿哥如果没有领差使,照样得上学读书。他已经是明目张胆逃课,康熙兴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自己撞上去,就很蠢了。
齐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懒得理会他,穿好厚衫,对他说道:“大哥走吧,你去学堂,我去见汗阿玛。”
大阿哥只能不情不愿穿好大氅,与齐佑一起向乾清宫走去。两人到了乾清门,恰好遇到福全袖着手走过来。
齐佑上前请安,大阿哥一起上前叫了二伯父,笑道:“二伯父难道是骑马回来的?”
福全大氅上落了白白的一层雪,脸都冻青了,来回跺着脚,说道:“那可不是,马车赶得慢,还不如骑马跑快点。省得在路上折腾,又冷又烦。”
大阿哥敬佩地道:“二伯父厉害!”
福全呵呵笑,上下打量着大阿哥,问道:“你这个时辰,怎地在这里?”
大阿哥听到福全也这么说,顿时气闷不已,朝他见礼告退,说道:“我正要去学堂呢。”
福全见大阿哥气呼呼离开,马上换了张笑脸,对齐佑说道:“他不是应当在学堂读书吗,怎么跟你在一起?”
齐佑答道:“大哥中午歇在了我那里。”
福全见齐佑随口带了过去,识趣没再多问,转而跟他说起了顺义的事情:“学堂都建好了,我走的时候,照着你来信中的指示,安排好了人巡逻,让他们防火防水,主意安全。林义诚也帮忙看着,一切都安稳可靠,只等着过完年就招人进学堂。”
齐佑听到福全安排得井井有条,稍微放了些心。
其实能站上朝堂,科举考中的官员,没一个蠢货,都能做事情。
关键是,做事情要看出发点。比如齐佑与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立场与角度不同。
包括康熙在内,都有自己的私心。
康熙想着的是如何江山永固,觉罗氏永远做皇帝。
权贵官员想着的是荣华富贵,升官发财。
认真计较起来,齐佑也有私心。他想要天下真正太平,国泰民安。
以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不会被列强欺凌,受尽屈辱,民不聊生。
齐佑这时候突然想明白了,他不适合有同伴。
因为他的功劳,众人都看在眼里。如果身边还有一堆人支持,康熙就该忌惮提防了。
他只需把握住大方向,底下有人听话,按照他的想法去认真执行,就是最佳局面。
比如林义诚,福全,哪怕是大阿哥也行。
齐佑诚恳地道谢:“二伯父辛苦,有劳二伯父了。”
福全摇摇头,“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干不好差使,还不得被你笑话了去。你这次出去,”
他抽出手,朝齐佑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实在是厉害!当时听到消息后,我激动得喝了一大坛酒,大醉了一场。”
齐佑打趣福全道:“二伯父自己喜欢喝酒,故意借机喝一场,我可不敢当。”
福全哈哈笑起来,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肯喝酒,我还等着你开喝时,我们俩也醉一场呢。”
齐佑没打算学会喝酒这件事,笑道:“那二伯父可得等着了。”
两人说说笑笑往御书房走去,康熙听到梁九功进屋禀报福全回来了,把他也叫了进屋。
康熙看上去心情很好,手上端着茶碗,笑着朝请安的两人摆摆手,说道:“二哥赶路累了吧,快过来坐。老七,你也坐。梁九功,去御膳房传一壶姜茶来。”
两人谢恩之后分别落座,康熙说道:“天气冷,喝一盏姜茶驱驱寒。老七,你的补汤可有拉下?”
齐佑忙起身谢恩,说道:“汗阿玛,我每天都喝得一滴不剩。”
补汤在齐佑回京之后,康熙高兴,每天都让梁九功亲自送来。
这份天大的恩赐,齐佑只能笑纳。虽然黑乎乎的一碗,气味又难闻,毕竟是康熙变幻不停的慈父之心,他只能面不改色喝得一干二净。
康熙哈哈笑起来,指着齐佑,对福全佯装烦恼道:“你瞧这小子,跑了尼布楚一趟,都瘦得只剩一身骨头了,再不补补怎么行。偏生他还闲不下来,都白补了。”
福全笑道:“先前我还在与七阿哥说呢,他这次实在是立了天大之功劳。别的先不说,端说顺义的学堂,庄子,哪一件,不是值得赞扬之事。我的庄子,照着七阿哥的建议,全部承包了出去。不算先前免费给他们的种子,耕牛等,今年竟然多收了近两成的租子。这还只是第一年,以后啊,只怕是会越来越好。皇上,您下次再去木兰围猎时,再来顺义县城走一走,那边真是大变样。倒不是房屋建铺子得多了,路修好了,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那什么.....”
他拍着脑门儿,想了半晌,终于憋了出来:“人的气色,神情,完全不同以往。那份生机,看着就令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