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72)
八贝勒左右逢源,圆滑机敏,这些都不是坏事。
常话说,在一个人落难时,方能看清身边之人的品性。八贝勒自幼得惠妃抚育,无论他可否有被照看,在表面上,都该对惠妃尽孝,他却连面子情都懒得做。
胤禔被圈禁之后,惠妃在宫里过得很不好。戴佳氏曾告诉齐佑,惠妃的份例看似与以前一样,其实处处被克扣。比如冬日的炭,只有上面盖着的一些是红罗炭,底下大半部分都是黑乎乎,烟熏火燎的黑炭。
惠妃上了年纪,绿头牌早就撤下了。以前康熙还会去她的宫里坐一坐,在胤禔被圈禁之后,再也没踏进半步。
人情世态炎凉,在宫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八贝勒哪能不清楚,但他只当作没看见。
九阿哥看似聪明,早早站了队,实则被八贝勒当做枪使罢了。他拼命捞银子,从江南到北地,河道,海关关税,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若八贝勒真坐上了大位,身份角度一变,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九阿哥。
五贝勒看到九阿哥与齐佑争执起来,一边是幼时最好的伙伴,一边是亲兄弟。
他左右为难,憨厚的脸上满是焦急,干脆一下窜到两人中间,团团转劝道:“七弟,九弟,你们都少说一句吧。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四贝勒这时也走上前,拉着齐佑,劝道:“七弟,我们走吧,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
齐佑没再搭理几人,与四贝勒一起离开。
走了一段路,四贝勒回头,看到其他几人也朝另一边走了,再看向齐佑。
四贝勒神色颇为复杂,不解道:“七弟,你一贯温和,也知道三哥向来说话不好听,老九脾气急躁。今儿个怎地就沉不住气,与他们两人吵了起来?”
齐佑笑道:“四哥,在这个宫中,除了汗阿玛之外,我竟然不知,还有其他脾气不好之人。”
身为皇子阿哥,自小学规矩,早早被剪去了棱角。脾气好不好,端看对着谁罢了。
齐佑对着讪笑的四贝勒,坦白道:“他们太过了。”
四贝勒叹息一声,没再提他们,说道:“七弟,我真是有事情要找你。你先前让人送东西到十三那里,可曾知晓他的具体情形?”
齐佑回想了下,歉意地说道:“这个我真不知。得高送了东西去,回话说是让门房转交,未曾与十三见着面。”
四贝勒一阵失望,垂下头,再次叹息,说道:“老七,我也想照看十三一二,又担心惹怒汗阿玛,倒显得我不孝了。听说你要将几个小的送到顺义去读书,可能将十三的儿女们也一并带去?”
齐佑一口应了,“好啊,人多正好热闹。先前是我没想周全,四哥,你放心,我这就去跟汗阿玛说。”
四贝勒愣了下,说了声有劳,嘴里不免更苦涩了。他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万万不敢触及康熙的逆鳞。
齐佑朝着四贝勒抱拳,转身去了乾清宫。
康熙半倚靠在塌上,腿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不大好,对齐佑沉声说道:“吵完了?”
他们在坤宁宫的争吵,肯定瞒不过康熙的耳目。齐佑来乾清宫的原因之一,就是防着其他几人先告状。
长这么大,总该让他先声夺人一次了。
齐佑敛着眉眼,没有添油加醋,更没隐瞒,不卑不亢说了前因后果,最后还总结了原因:“三哥是因着私,心里有鬼。八弟九弟是因着公,损失了银子,在旁边火上浇油。”
康熙听到齐佑与平时写计划一样详实的回答,几乎快被他给气笑了。不过稍微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齐佑常年在外,哪来的功夫与他们结怨?他们不顾兄弟之情,齐佑做了,他们还要说三道四。
康熙对几人不满又多了一层,沉默了会,说道:“我打算在郑家庄修一座宅子,以后让老二搬到那里去住。”“注”
郑家庄远在昌平,康熙将府邸修得远,安顿好胤礽,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齐佑能理解康熙复杂的心情,一切皆因为,他与胤礽的父子情分,重不过江山社稷罢了。
康熙对胤礽的感情,真正复杂至极。说白了,只有他能怒骂责罚,其他人若是来踩上一脚,却是犯了他的大忌。
齐佑笑着说道:“我昨日见了弘皙,跟他说了几句闲话。快要过年了,我打算送半扇年猪去大哥二哥那里,让他们能过个好年。另外,汗阿玛,十三弟的儿女们,明年让他们也一起去顺义读书吧。”
康熙没好气看了眼齐佑,嫌弃地说道:“你成日事多不算,还到处揽事上身。十三本性纯良,就是纯良得过了头,傻气了,得好生磨一磨。”
齐佑没与十三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真正品性,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通过此事,齐佑算是看清了四贝勒与八贝勒的部分实力。
康熙掀起眼皮看了齐佑眼,状若无意问道:“十三跟老四向来走得近,可是老四托了你来说情?”
齐佑说道:“先前四哥劝架,将我拉走了,提到了十三弟。我与十三弟不大熟悉,倒是四哥提醒了我。反正要送,就干脆一并把他们一并送去,堂兄弟妹们在一起,觉罗氏学堂,总算当得起这个名号。”
康熙唔了声,失望,难过等情绪,在心头不断翻滚。
四贝勒与十三交好,他处处回避,推着齐佑上前。
齐佑聪明绝顶,却不躲不闪,毫不犹豫站了出来。
康熙心情逐渐平缓下来,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柔和,说道:“天太冷了,我老啦,身子骨受不了来回折腾,尤其是这腿,不能跪。到时候,你且代我去祭天吧。”
这可不能感恩戴德马上答应了,齐佑心思转得飞快,惊讶地望着康熙,脱口而出道:“汗阿玛,我腿也不便啊!”
康熙差点被噎着,瞪着他骂道:“你少给老子胡说八道,瞧你年纪轻轻的,哪里就不好了,妄想着偷懒,看我不收拾你,让你去就去!”
第一百零七章
皇帝除了冬至祭天, 还有“春正月天地和祀”等各种大祭,热闹而庄重。
齐佑代康熙祭天的消息一传出去,朝堂上下暗流涌动,议论纷纷。
祭天之前, 需要提前三天前去斋宫斋戒沐浴, 书写祝文, 宰猪杀羊, 牛,鹿, 兔子等牲畜做成斋品。
齐佑从读书到今, 未曾有过这般清闲的时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他难得什么事情都没做,靠在榻上想着那些传言,不禁笑了起来。
“残缺人前去祭祀,乃是对上天的不敬。”
“皇上已选定储君人选。”
“一直在皇上面前挣表现, 显得忧国忧民, 这时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
等等各种难听的话。
当然,真正有想法的朝臣官员, 他们不会将心思诉诸于众。能传出来的话,都是有心人指使罢了。
他们都太急了。
祭祀仪式繁复, 不断起起跪跪。京城正月的天,滴水成冰,所有的官员都冻得脸色发青。
祭祀之后, 齐佑按着规矩,将用清水煮过的祭品, 赐给朝臣们享用, 以示天威。
诚郡王看着太监送上来的一大块兔肉, 脸色从青变成了紫胀。
肉是清水所煮,未加任何佐料。如今早就冻成一团,白花花的油花浮在上面,既寡淡又腥臭。
他偏偏得的还是兔肉,比牛肉鹿肉等,还多了层骚气。
放眼望去,如李光地等老臣,面前都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牛肉。
四贝勒面前的是块鹿肉。鹿肉鲜嫩,肯定比兔肉好吃。
齐佑明摆着在欺负人,火气在诚郡王胸口不断翻滚,在祭祀的场合,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发出来,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诚郡王拿着兔肉,卯足力气都下不了口。他不死心再四下偷看,盼着有人能跳出来,趁乱混过去。
等他看到八贝勒九阿哥他们面前一大块油腻腻的的肥猪肉,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要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