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43)
齐佑微微蹙眉,直郡王看到四贝勒领了差事,他估计又开始泛酸了。
可他究竟做什么好呢?
关键是,他做什么,都要挡住太子在中间使绊子才行。
直郡王郁闷地道:“再说啊,你看你,回了京城这么些时日,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还是有麻烦找上你,这京城真不是人呆的地儿。老七,你说我去跟汗阿玛求个外派的差使,该求什么合适?”
齐佑掀帘往外瞧去,马车已经到了神武门前,他沉吟了下,说道:“大哥,我现在要进宫去,您让我好生想想,到时候再给您建议,可以吗?”
直郡王笑起来,爽快应了,“成!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反正我闲得很。”
齐佑失笑,跟在直郡王身后下了马车,互相道别后进了宫。
经过神武门,到了太和殿前,九阿哥与十阿哥结伴走来。两人原本在低声说着什么,见到迎面过来的齐佑,彼此互看一眼,一并上前请安见礼。
九阿哥毫不避讳,将齐佑从头打量到脚,问道:“七哥这是去哪儿,可是去找汗阿玛?”
在衙门里,齐佑问马掌柜最后的那些话,只怕已经传开了。
齐佑眼神平静,不躲不闪,迎着九阿哥的打量,回望过去,顺便从十阿哥身上扫过。
九阿哥喉结滚动了下,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脚步不经意动了动。
十阿哥身子跟着往九阿哥那边靠,手伸进袖子里,干干说了声好冷。
齐佑看着明显不自在起来的两人,笑着说道:“这里是紫禁城,我自是去见汗阿玛。”
九阿哥不硬不软碰了个钉子,呆了下,干巴巴说道:“我听说七哥惹上了官司,以为七哥还在忙,没曾想这么快就结案了。”
十阿哥紧跟着笑道:“九哥说得真是,七哥是郡王爷,站上了那间公衙,就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九阿哥嗨了声,“瞧我这脑子,倒未曾想到这点。先前我听说李光地等朝臣都去了,以为这件案子复杂得很,会耗上好一段时日,着实没想到这般快。七哥,我在这里先说声恭喜了,您总算洗刷了冤屈。”
齐佑淡然道:“案子简单得很,是被人在后面弄得复杂罢了。再说,大清的律法在那里,任谁去打官司,只要没犯法,公平公正审案,就没什么可怕的。”
九阿哥挤出丝笑,说道:“七哥说得是,瞧您好似要去忙,我们就不耽误您了,回见呐!”
齐佑与两人道了别,头也不回往乾清宫走去。
九阿哥与十阿哥一起回头,望着齐佑半晌。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小声嘀咕了几句,步伐匆匆大步离开。
步兵巡抚衙门的案子,早就一字不差送到了康熙的案前。他看完后,坐在椅子里,久久未动。
齐佑在公堂上,最后对马掌柜所言的那些话,是说给背后下手的人听,也是说给他听。
如今跳到外面来看这场官司,从起因到结尾,以康熙的聪明,看得尤为清楚。
齐佑得罪了人,他不与人争权夺利,但他妨碍到了人赚钱。
康熙想到齐佑最近的动作,他安排了那几个包衣奴才随着四贝勒去巡河道,河道上的银子猫腻多,估摸着这才是他被针对的主要缘由。
关于对齐佑的那些弹劾,什么女人不能出来做事,应当同样也是出自他们之手,都是为了让修河道的事,继续不清不楚。
先前康熙允许齐佑站上朝堂,堂堂正正去驳斥他们,给他们些警告。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又觉着自己有失妥当。
朝堂需要稳定,实在是乱不得啊!
康熙一会儿郁闷,一会儿生气,种种情绪交织,最后化为深深的无奈。
这时,梁九功从屋外进来,躬身上前,低声禀报道:“皇上,淳郡王来了。”
康熙缓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说道:“让他进来吧。”
齐佑跟着梁九功进屋,上前请了安,觑着康熙的脸色,好似比先前见到时更要难看几分。
脑子一转,齐佑一下便知晓,康熙肯定是已得知了官司的经过,受到了刺激。
康熙招呼齐佑坐,怒不可遏说道:“官司我已知晓,着实是想不到,这些混账,居然如此可恶嚣张,胆敢弄虚作假冤枉你!”
自己家的孩子在外犯了错,被对方家长找上门来,先骂自己孩子一通,对方就不好意思再多说了。
齐佑心一点点凉下去,静静听着康熙发火。
康熙骂了一通,再长长叹息,说道:“背后指使之人,只怕查不到了。我先前得了消息,说是前去找那几个百姓之人,已经死在了枯井里,线索在这里就断了。索性你已经赢了官司,犯了罪之人,就照着律法来处置吧。”
王子犯法,庶民顶罪。
齐佑眼中闪过讥讽,垂眸说道:“真是太遗憾了,居然死得这般快,断了线索。不过也没法子,就只能这样了。”
康熙神色微松,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先前你在衙门说的那些话,会引来许多人猜测,唉,又得是一番风波。”
齐佑说道:“他们要做如何想,我也没办法。”
康熙看了齐佑一眼,勉强笑了下,说道:“外面天色已晚,你这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过两日,等到天气好些,我将会搬到畅春园去住......咦,说起来,你还没有去过畅春园吧。”
畅春园修好这么久,齐佑从未去过,在园里,亦没有他的院子。
周围好些的庄子,都分给了其他几个先开府的儿子们。到了齐佑这里,剩下的就没那么好,离畅春园也远。
康熙抬头看向齐佑,眼里满是歉疚:“以后旁边修好的园子,我再给你留间好的。你回去之后,先差人去修葺一下宅子,到时候好一并搬过去,前去畅春园认认路。”
齐佑谢了恩,说道:“我无所谓,住哪儿都成。汗阿玛,我有些事情想与您商议。”
康熙听到齐佑的商议,下意识心头一紧,盯着他说道:“什么事情?”
齐佑说道:“汗阿玛,我先前在公堂上,看到聚财粮食铺的马掌柜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好似京城很多铺子,都未曾交商税啊!”
康熙一愣,敏锐地问道:“你可是想要查税?”
齐佑干脆直接说道:“对,我想要查税。”
康熙定定望着齐佑,问道:“你想如何查?”
铺子买卖要交契税,在官府备案。开铺子做买卖要交店凭捐,货物到铺子出售,生产时要交税,到店卖还有一笔正税。
但这些只是对普通寻常的商户而言,至于权贵们,这些税收就没几人交。
尤其是旗人权贵们,什么税都不用交。但旗人不允许做买卖,他们压根不能开铺子。
照着这个规定,京城的铺子,应当都属于汉人才对。
京城正阳门这一带最为繁华,街头铺子鳞次栉比,各种买卖汇聚在此。
哪怕是再大的商户,想要在这里立足做买卖,背后谁没有权贵们撑腰。
至于街上的铺子买卖,究竟属于谁,康熙估计大致也有数。
齐佑微笑着答道:“就照着律法规定的查。”
康熙脸色微变,他知道齐佑还是生气了。
其实齐佑真没那么生气,商税名目繁多,收取得很不规范。
朝廷收上来的税很少,除掉不注重商业发展之外,也与商户在权贵们的包庇下,偷税漏税有关。
朝廷穷归穷,齐佑反对乱收税,更不应该纵容他们偷税漏税。
吏治想要清明,官商必须得剥离。
康熙一想到查税会引起的轩然大波,头就隐隐作疼,片刻后,语重心长说道:“老七,我知晓你心里不满,这件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最近朝廷动作不断,尤其是让朝臣还欠银之事,他们成日吵个不停,再继续下去,会起乱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