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18)
底下八旗子弟无所事事,生得越来越多,靠着朝廷发钱发粮养着。
如此下去,还能养几年?
齐佑提出的这一点,拐弯抹角,狠狠戳在了康熙心上。
第七十七章
康熙思前想后, 想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让梁九功去传了太子还有朝臣前来御书房议事。
太子与大阿哥在乾清门前相遇,彼此皮笑肉不笑打了招呼,一前一后往里面走去。
春日太阳明媚, 洒在太子明黄的衣袍身上, 散发着阵阵耀眼的光芒, 照得大阿哥眼睛阵阵刺痛。
如果不是他, 自己应当在西疆,而不是被顾八代取代了他的位置!
大阿哥盯着太子的背影, 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 带着脸颊都发酸。
太子故意将脊背挺得笔直,他就是不回头,也知道大阿哥在盯着他。
偏生要让大阿哥看着,要让他看清楚,知晓自己的位置。他是太子, 是大清的储君。
如今是兄弟, 以后,他们就是君臣。
不管大阿哥再不甘心, 不情愿,都得在他面前下跪叩首, 俯首称臣。
进去御书房,除了索额图等旗人官员,重新回到朝堂的汉官熊赐履也在, 加上张英,李光地等重臣。
见到太子进屋, 大家起身纷纷请安见礼。大阿哥低下头, 掩去了眼里的阴霾, 上前向康熙请安。
团团礼毕,康熙让众人入座。梁九功领着太监,提着匣子上前,放在了大家的身边。
康熙指着匣子说道:“你们且打开瞧瞧。”
匣子里散发出若隐若现的腥气,大家忍住好奇,领命后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两尾鱼干,两尾用冰裹着的鲜鱼。
大阿哥拨动着鱼,问道:“汗阿玛,这鱼是打哪儿来,我以前从没见过,这鱼鳍还挺好看,跟那姑娘家头上簪的花儿一样。”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垂眸不语。康熙气闷,瞪了大阿哥眼,没有理会他,说道:“这鱼生长在北地极寒之地的湖中,向来不易得,乃是老七不远千里送来,你们拿回去尝一尝。”
众人忙下跪谢恩,康熙抬手叫起,笑道:“另外还有一件喜事,从布里亚特逃到大清的达呼尔等部,归顺了我大清。”
众人又忙称皇恩浩荡,李光地喜道:“自从七阿哥去了北地之后,引得其他部落纷纷投奔归顺,七阿哥真是厉害。”
熊赐履回京城晚,听过齐佑的一些事迹,康熙下令查常平仓之事,就是因他而起。
熊赐履为官清廉,仅仅这一点,就对齐佑颇有好感,说道:“臣听闻七阿哥开办学堂,还在北地做出了一翻成绩,实乃大清之福啊!”
太子看着康熙脸上露出来的笑,照理说齐佑腿残疾,还长期不在京城,在百官与朝堂上露不了面。
不知为何,太子控制不住,心中泛起了酸意,感到很不舒服。
大阿哥下意识看向太子,暗自挑了挑眉。
齐佑虽不在京城,却处处把太子比了下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怕熊赐履夸赞的不是他,只要不是太子,大阿哥就莫名高兴。
索额图目光飞快从太子与大阿哥身上掠过,耷拉着眼皮做老僧入定状。
康熙笑过之后就犯起了愁,齐佑这个儿子,每次做出一件令他开心之事,后面必须跟着一个大烦恼。
斟酌了下,康熙说了北地百姓现状,“当地百姓贫穷,所用的针线布匹等家什,都是从关内送去,价钱太贵,他们连买线头都吃力。你们且想想法子,该如何解决此问题为好?”
大阿哥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问道:“连针线都买不起,竟然穷到这般地步了?”
这下轮到太子再次鄙夷大阿哥,蠢货,真是何不食肉糜!
康熙深深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你可知货物运到北地,要经过多少道关口,交纳多少赋税?”
大阿哥愣了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笑一声,说道:“汗阿玛,是我错了,我先前没想到这点。”
朝廷收取的商税,名目繁多,其中包括船税杂捐股捐店凭捐牙税等等。
牙税就是各种货物税,货物从开始生产时就要收税。比如酿造酱油,朝廷要从中收取酱油税。
船税顾名思义,通过船运输的货物,经过各地河道关口,要缴纳重重税收。
杂捐则是各种摊派,比如你开了两间铺子,或者拥有商船,按照每间铺子,每条商船,交纳各种赋税。
这项税收不固定,按照朝廷需要收取。像是要铸造大炮,火.药的时候,商户就要交税供造办处所用。
股捐分日捐,月捐,按照每日或者每月,根据生意大小,收取定额税。
店凭则是店铺开张时,必须向官府提出申请,经过允许之后方可以开铺子,需要缴纳一笔税收。
货物运送出关,最大的还是关卡税。每道关口都要向官府缴纳税收。北地路途遥远,这一路过去,明面上的关口就那几道。
至于暗地里,究竟有多少道关口,御书房的所有人都说不清楚。
但他们不会天真以为,真只有朝廷允许设置的关口。
天高皇帝远,康熙想查,肯定能查清楚。巡查官员查不查得到是一回事,就算查到之后,前脚一走,后脚那边又开张了。
几千里的路程,巡查官员跑细了腿也禁不住,康熙同样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当没看见。
康熙最在意的,还当是放开八旗做生意的事情,沉吟了下,道:“北地百姓贫穷,老七建议朝廷以惠民的方式,送去各种货物,供穷苦百姓平时所需。”
针线粗布不值几个银子,众人谁都没有反对。
李光地斟酌了下,说道:“眼下看似是一笔小钱,待到北地人口多了起来,若是一直要朝廷赈济,只怕朝廷也供不起啊!”
康熙又感到一窒,这点与旗人不断增加的人口,朝廷养着他们愈发吃力是一样的道理。
小兔崽子,尽知道给老子出难题!
康熙在心里骂了齐佑一句,突然说道:“朝廷不允许旗人经商做买卖,旗人中,做买卖的却不少。”
屋内有大半的旗人,康熙的话音一落,他们的脸色就止不住微变。
他们做买卖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康熙提到明面上来说,就不一样了。
康熙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心底五名的火气嗖嗖往上直窜。
这群蠹虫!
康熙自认为待他们不薄,他们却仗着祖上的功劳,挖空心思捞银子。
可康熙还不能当场翻脸,各地军营都是八旗兵丁,大清的江山还靠着他们镇守。
虽说朝廷上汉人官员越来越多,旗人官员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各殿大学士,各部的满汉尚书,掌权的,始终是旗人。
尾大不掉,康熙觉着手脚发凉,脑子难得一片茫然。
有时候,他总感到自己里外不是人。
汉人要反清,旗人各自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想要的世卿世禄,终有一日,会挖塌觉罗氏的墙脚。
康熙忍了又忍,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各位觉着,是否该允许旗人做买卖?”
汉人官员不愿意去管旗人的事情,不约而同垂下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旗人官员面面相觑,一时没能摸清康熙的真实意图,同样不敢接话。
太子尚在琢磨着康熙话里的意思,大阿哥想都不想,大声说道:“汗阿玛,商人重利,多奸诈之徒。旗人守卫疆土,若是允许他们经商,得了点蝇头小利,都不愿意去从军打仗了。这件事,汗阿玛得慎重考虑啊!”
虽然康熙不喜大阿哥的莽撞,嫌弃他看问题,只看得到皮毛。但他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当兵打仗要提着脑袋做事,哪有做买卖赚钱来得舒服。若是朝廷放开禁令,肯定有许多旗人不做旗兵,改成去做买卖了。
李光地犹豫了下,说道:“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赔得倾家荡产的并不鲜见。放开禁令之后,他们还是会观望,不敢贸然行事。做旗兵辛苦,但来得稳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