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走过去，同霍晏说几句话，什么样的话都可以，然而脚似乎在这一瞬间生了根，陆择舟简直都不知道该迈那只脚更好。

但他这幅停留在原地的样子，在目睹全程的霍晏看来，分外平静和淡定。救了自己这件事，对于对方而言，不过是一种举手之劳，路见不平罢了。

他垂下眼，黑沉沉的眸子闪过几分失落。梦里发生的事情，果然是虚假的。

可霍晏不想放弃。

陆择舟不知道，在他寻找霍晏这段时间，其实霍晏也在寻找着对方，不过相比起一穷二白，只是个平平无奇大学生的霍晏，他很难拥有陆择舟身为周游掌权者那样的资源和权利，去寻找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霍晏找了许久，最后凭借自己的网络技术搜寻到了陆择舟的信息，但作为学生，他想要见到陆择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霍晏原本打算走学校的路子，他听说，不久之后陆择舟就会来到申城大学做演讲，那个时候自己一定能够见到对方。

至于能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霍晏已经列出许多个不同的方案，他有把握，自己有百分之七十的机会可以勾起陆择舟的兴趣。通过网络，他知道，尽管陆择舟旗下的互联网公司拥有众多业务，但对方最关注或者说是偏爱的，还是当初从长辈手里接受过来的游戏部门。如果能对他正在开发的游戏《万灵复苏》，提供一些与众不同的意见或者东西，他相信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

为了能够接触到陆择舟，霍晏这段时间甚至浏览了周游公司的招聘要求，作为备案之一。

他暗中计划了许多，却没有想到，自己所有的计划还没实施，缘分就已经从天而降。

霍晏心头掠过一丝喜意，面上却丝毫不露，见陆择舟毫无反应，一副做好事不留姓名，欲要离开的模样，他长腿一迈，主动上前。

霍晏向他道谢，声音有点儿轻：“谢谢。”

陆择舟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却强撑着，点了点头：“不客气。”

两人短短对话之后，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忽然，陆择舟在霍晏面上凝住，蹙起眉头，下意识想要触碰他的伤口，看见霍晏正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过界，他有些讪讪的。

“你家在哪里？”他道，又仔细瞧了瞧霍晏的身上，看见只有擦伤，没有什么问题才暗中松了一口：“介意送你回去吗？”

霍晏一怔，然后微笑了起来：“不介意，谢谢你，只是麻烦你了。”

陆择舟乐意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

他原本打算开车送霍晏回去，但被婉拒了，说自己的家就在前面。

陆择舟看了卓恒一眼，卓恒很识相的找了个理由，开着车暂时离开了。

然后他和霍晏并肩走在一起，两人的身高差不多，霍晏只比陆择舟稍矮一些，站在身边，看着十分和谐。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拉得很长。

霍晏转过拐角的时候，视线余光瞥到地上一左一右，并肩而立的影子，唇角翘起，微不可察的上扬了几分。

这条路与往常他走过时一模一样，可与陆择舟并肩而行时，隐约又有了不同的滋味。

在霍晏轻车熟路的带领下，陆择舟落后半步，两人停在了一座老式小区前。

铁门已经生锈，门上和墙边两侧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小广告，陆择舟随意一瞥，上面都是些男科人流的三无医院。

铁门不大好开，霍晏拿着钥匙摆弄了一会儿，陆择舟正想帮忙，门嘎吱一声地开了，声音叫人牙齿泛酸。

楼道很窄，楼梯又高又陡，简直违反常理。陆择舟没法跟霍晏一起走，就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生怕摔了。

好在霍晏住在三楼，走几步就到了。

他推开门，房间很小，再加上独卫，能供给人休息娱乐的地方，几乎只剩下一张床左右的范围。

但霍晏把整个地方都收拾都很干净，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在他的细心打理下，逼仄廉价的屋子档次瞬间拉高了好几个度。

但这只会让陆择舟愈发在意。

看着从自己进来之后，霍晏束手束脚在房间里穿行。再瞥见挂在窗口那些明显有些泛旧的衣服，陆择舟抿了抿唇，神情沉默。

虽然知道霍晏日后会过得很好，但跟梦中的他比较……面前的年轻人过得有些过分窘迫了。

他想到了因为赌鬼父亲，霍晏所背负的债务。如果没有这些债，凭借霍晏申城大学生的学历和勤奋，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陆择舟眸色一暗，注视着因为自己到来，忙前忙后的霍晏，有些不忍心，想叫他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