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有些怀疑:“该不会又是你想出的什么鬼主意……”
“爹,那你可太冤枉我了。”闻茵说:“就算我瞒过了您,还能瞒过皇上吗?是皇上亲自派太医诊的脉,皇上难道还会主动把人送出宫不成?”
镇国公想了想,还是有几分道理。
当初闻茵进宫时,他就没想过闻茵能出宫,也不是谁都能像闻茵一样,改了个名义到皇帝手下做事,才得了能出宫的机会。要是出宫能那么简单,文家的姑娘就在宫里头多受那么多苦了。
“我还想请爹帮忙,替我劝一劝文大人。文姐姐去了,文大人和文夫人一定也伤心的很,爹与文大人是好友,这会儿就得靠爹您了。”
镇国公点了点头,叹着气去了文家。
他到文家时,还听到文夫人哭着在埋怨文丞相。
“先前娘娘送信出来,说是想要出宫,你还不答应,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该送娘娘进宫。现在好了,她还这般小的年纪,说没了就没了,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文夫人哭着道:“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都该拦着娘娘进宫,嫁给谁都比进宫好啊!娘娘说想出宫,那时容贵妃也不在宫中,说不定就遭了什么委屈呢!”
文丞相也是满脸沉痛,任由夫人打骂,没有吭声。
镇国公在一旁听着,悲痛之中,忽然觉出不对劲来了。
文妃娘娘先前就递信说想要出宫?
然后闻茵一回宫没多久,文妃就得了急病去了?
他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自己的亲女儿,镇国公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从前就不安分,他不在京城的时候,闻茵动不动就往外头跑,背地里瞒着他做了不少事。因为是自己的亲女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闻茵当初进宫,他就猜测闻茵会做些什么想办法逃出来,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变故,现在闻茵已经不想着出宫了,镇国公也就渐渐把此事给忘了。
她是不想了,万一她撺掇别人家的闺女呢?
文妃与闻茵是一起长大,虽然两人的性子是天差地别,文妃向来都是安分守己文文弱弱的,从来不做叛逆之事。可谁知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听闻茵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再说皇上,现在皇上可听闻茵的话,说不定还真把人送出宫了呢?
镇国公越琢磨越觉得有些不对,他匆匆忙忙安慰了文丞相几句,又急忙跑出去找闻茵。可闻茵像是故意躲着他似的,早早回了宫中,让他扑了个空。
镇国公就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接下来几日,他主动去寻,竟然都没有在宫外见到闻茵的身影,不是回了宫中,就是去了别的地方。偌大一个京城,竟然怎么也见不到面。
这下镇国公就确信了。
见文丞相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原本还想去提醒一番,只是还没等他行动,就被皇帝先叫入了宫中。
赵昱咳了一声,说:“朕把闻爱卿找来,也是有要事相商。”
镇国公斜眼看他,愣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心虚来。
不用说,肯定是闻茵找来的挡箭牌。
他大刀阔斧地坐下,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想听听小皇帝能说出什么筹码来让他封口。
赵昱说:“朕听容贵妃说起过边关将士,她说有许多将士在战场上受伤,缺胳膊少腿的,还说有许多将士命丧战场,这些将士,最后都鲜少能善终的。”
镇国公一愣,将茶盏放了下来。
他不禁认真起来,朝着皇上看去。镇国公颔首道:“的确是如此。”
镇国公做了那么多年将军,看着底下士兵更换,心中虽然心痛,可也有心无力。上了战场,脑袋就拴在裤腰带上,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每一次发生什么战事,上战场之前,他都会先叫底下人写好遗书,就连他自己,都写了无数封,若是不幸丧命,就会有人将遗书送到闻茵手中。
他侥幸能够在战场上活了下来,可不管是胜仗还是败仗,都有无数将士闭了眼,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也有许多断了胳膊断了腿,只能被送回家乡。
镇国公当然也知道,这些人回家之后不一定过得好,他也送出过不少银子,但这些只是杯水车薪。
他为此事发愁过,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从皇帝的口中听到这些。
“朕有个想法,从国库拨出一笔银子,安置这些将士。”赵昱忐忑地道:“闻爱卿看此事如何?”
镇国公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他没想到,他心中一直不敢想的念头,竟然成真了。
一时,他心中诸多想法,五味纷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喉咙滚动,竟然还感受到了疼痛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