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今天又在装瞎吗+番外(99)
赵煜没再说什么。这位高师傅做仵作之前,是随军的医师,因为落了腿伤,不便奔走,才应了刑部仵作的差事,平时在内衙还兼任府医,面对这样的外伤,他医治起来驾轻就熟。
老师傅忙活了半天,就连赵煜,额头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能不能活,要看她自己了,”高师傅擦拭着手上的血污,“若是捱过这两日,能清醒过来,命就算是保住了。”
也罢。
赵煜起身回头,见沈澈在一旁端正站得像是一座雕像一样。
像是发觉赵煜在看他,太子殿下苦笑道:“有位神医,还没回都城……可惜。”
不知他说的是谁,但既然没在,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多说无益。
这么一闹,廉王妃也出来了。
她是王府的主子,当然没有闭门不出的道理。
时至此时,赵煜不再与她装腔作势:“下官赵煜,并非有意欺瞒,给王妃赔罪。”说罢,一躬到地。
廉王妃面色平淡,更甚,该说她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赵煜。
她的平静,全出自于她多年来的好素养。
赵煜在她眼底看出压抑和澎湃,却分辨不出这该是出于什么原因,按理说,赵煜骗她在先,夜闯王府在后,她该是生气的,可她眼神中半点怒意都没有,反倒满是伤怀。
“赵大人不必多礼,请起来吧,”说着,她自行摇着轮椅上前,在赵煜手肘上轻轻一托,示意他起身,“王爷……走了十几年,一晃太子殿下都这般玉树临风了……”
她说到这,闭口不言,强忍住了哽咽,看向沈澈。
沈澈只当不觉,向周重轻声道:“劳烦周大人,把老六带上来。”
片刻,老六被架上来,沈澈向他道:“你去认一认,是她吗?”
老六瘸腿瞎眼,借着火光仔细辨认还躺在院子里地上的阿彩,好一会儿,转还回来,笃定道:“回大人,是她。”
听了这话,一直面色平静的太子殿下脸上终于染上一层悲意。
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赵煜却像已经看透了他的情绪。他在伤怀,更确切的说,是惋惜的伤怀。
再说那老六,他身上伤患不轻,即便服过止痛药也旧不舒服,但太子殿下言出必践,已经派人接太医去他家里为妻子诊病了。
因祸得福,换来多年积攒的压力舒松开去,心里痛快,精神头倒比在刑部时好了不知多少。
于是他认完人,看似静默的站着,却悄悄用只好眼,四下观瞧——王府可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突然,他眼神定住了,直勾勾的打量一人:“你……我……我认得你的发簪!兵刃就是你带人送来给我们的!”
一时激动,没顾得上场合,说话声音大了,众人都向他看去。
就见老六手指的那人,是个少年,身上穿得是最普通的侍人衣裳,唯独头上的簪子很特别。
乌木簪,通体乌亮亮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簪头雕出一只小兔,栩栩如生,此时好像正在望月呢。
赵煜这才发现,这小厮是当日深巷里,打翻水,被阿彩掌掴的少年阿末。
少年人的神色依旧怯懦,被这样一个“残破”的人指认,一时慌乱起来,反驳道:“你……你别胡说,什么兵刃?我不认识你!”
老六笃定极了:“怎么不是你,你这木头兔簪当时掉了,还是我帮你找回来的。”
阿末这才又凑上前,仔细端详半张脸都裹在白帛里的老六,看了好半天才道:“是你啊……你……你怎么……”话说到这,他才突然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大得很,急切切的转向赵煜,道,“你……大人……你果然是赵煜大人……我给他送的,分明……分明是……”
他磕磕巴巴,分明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显然是越急越说不清楚。
赵煜皱眉看他,问道:“什么叫我果然是赵煜,你认识我?”
阿末答道:“小的老家在胜遇,曾经远远见过您升堂,大人在巷子里救了郡君之后,小的就同阿彩姐姐说,您……与赵煜大人长得很像,没想到……真的是……真的。”
可不是么,又真又活的。
是他说了这话才让常襄郡君起疑的吗?
但赵煜总觉得不大对劲。
“好了,”廉王妃声音淡淡的。这会儿,她好像终于想起些所谓皇室的“体统”了,脸上的悲意散开,染上些许愠色,“赵大人,这里毕竟是王府,我敬重你,你便也该给我个交代,此人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凶器,阿彩又是怎么回事?”
在赵煜的授意下,老六把在府衙内与赵煜等人叙述的情况又讲了一遍,而后,轮到小厮阿末。
少年看向重伤昏睡的阿彩,眼中还带着些许犹疑,片刻才道:“就是今儿白天的事儿,阿彩姐姐让我送一马车货物去城隍庙的晚市集,旁的都不用管,只是把马车交到这人手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