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今天又在装瞎吗+番外(61)
刚才在镖局门前,他想不清楚的怪异之处,如今突然清晰了——人心,向来是最大的变数。
江顾帆为何会笃信邱延能受他的恐吓呢?
还是说,他早就算准了,邱延会认出他,更希望他把自己说出来。
他调虎离山、自暴身份!
为了证明狱中江吟风的清白。
可若真如此……
当初他何必举报江吟风?岂不是搬起石头自砸脚面。
唯一的解释,便是其中还有尚不为人知的初衷。
再回想江游北,他好像真的不太在意儿子的去向、更不在意他是否牵涉在凶案里。
与儿子的安危清白相比,老镖头更愿意往这件案子里面扎。
赵煜思虑案件的逻辑,斜倚在内牢大门框上,抱着怀怔怔出神。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掌搭在他额头上,惊得他回了神,下意识就要躲开,又被对方另一只手扣在背上。
那人的手,触感微凉,给赵煜灼热的额头降了温。
手的主人当然是太子殿下,他“啧”一声,假嗔道:“一早看你就不对劲,果然发热了。”
说着,也不等赵煜反应,拉着他就走出牢门,往厢房方向去。
赵煜道:“我没事。”手腕一抖,想轻巧的从沈澈的掌中脱离开。
可对方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手,手指巧妙的挪了方寸,正扣在赵煜腕间的脉门上。
赵大人束手。
可这般用强,赵煜瞬间就火了,声音冷下来:“殿下放开下官。”
沈澈略有踟蹰,脚步微顿之后,确实松开了他手腕,可下一刻,他反而满把一抓,把赵煜整只手都握在掌心里——倒像是牵了手。
“不放,”沈澈道,拉着赵煜继续往前走,“孤得好好看着你,不能让我炎华国之柱石先把自己折腾倒了。”
嘿!
冠冕堂皇。
但人嘛,身体不舒服,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加上案件如同乱麻,赵大人便十分百分的不想和眼前这位纠缠,非常不识好歹的道:“下官不识抬举,身体自己理会得,不劳殿下挂心。”
万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太子殿下不仅不生气,还极为纵容的微微一笑,朗声道:“孤身为太子,能容有大才之人,你带伤查案,心里有火气只管发便是了,孤不会怪你的。只不过,你伤口发了炎,必须换药,”说着,他凑到赵煜耳边,“赵大人要是不想让衙役们看热闹,咱俩最好别在这逗闷子。”
耳语一句,赵煜真有点怂了。
他终归还是懂得进退,太子殿下一来确实为了他好,分明就是自己“给脸不要脸”,二来这人执掌刑部本就是自己的上司,三来……
殿下功夫高的很,若是真打闹起来,赵煜觉得自己讨不得便宜。
冷静来想,他对沈澈的抵触,多半源于前世记忆里过不去的坎儿。
衡量一番,赵大人终于服软道:“下官自己会走,殿下放开吧。”
沈澈非常满意的笑着放开他。
赵煜往厢房走:“殿下尊贵万分,总跟下官纠缠什么,下官会恪尽职守,好好办案的。”
倒换来沈澈轻微一声叹息:“我是担心你玩忽职守吗?上回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信口胡言,是真的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嗯……”他驻足歪着头,挑拣一番措辞,“就……觉得很熟悉。”
赵煜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继续走,心里道,难不成前世的过往,他也有点滴记忆?
平心而论,他面对沈澈时,是怕的——他不怕太子殿下这个人,而是畏惧自己不受控制的内心。
一朝被蛇咬却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因为赵煜太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表面上,他淡泊,好像对什么都不大在乎,名望、仕途,通通不入眼。
但其实,他很慢热。
越是如他这样看似满不在乎的人,真的用起心来,心意会深沉得像汪洋,稍不留神,就连自己都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坠入海底。
就如上辈子,沈澈表现得比他主动从容得多,一直是沈澈追着他、逗着他,但实际上他对沈澈的在乎绝不比对方少。
否则当年宫廷内乱,那人对他背刺一剑,带着他隐居坊间,二人三载共处,赵煜有无数次机会,报这一剑之仇,可到头来终归是下不去手。
当时他就明白,他和沈澈之间夹杂的不是仇恨,而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世事纷扰、立场对峙。
他们是困在两个世界的人,却渴望亲密无间,终归会化作泡影。
那种磨心熬肝的痛他记忆犹新,这辈子,赵煜怕了,不想再来一次。
赵大人任心里七上八下、任沈澈把他指使到椅子上,重新清洁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