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佳韵的身体颤抖了一瞬,她抬头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嘴唇抿了起来,片刻之后,侯佳韵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侯墨覃慢慢地松开了抓着侯佳韵胳膊的手,她将档案袋里的那些资料全部都拿了出来,然后一页一页地看了过去。
这份资料比侯明峰最初交给侯墨覃的那些资料还要更加详细一些,毕竟在等待侯佳韵过来的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们也没有闲着,对魏淑芬的调查也变得更加深入了起来。
随着调查到的东西越多,他们也越是心惊,哪怕之前早就对魏淑芬的遭遇有所了解,可是当他们看到那越来越多的文字描述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如同刀割一般。
哪怕魏淑芬不是他们的亲人,看到一个小姑娘遭遇的这些事情后,除非是畜生不如的玩意儿,否则的话谁还能没有触动?
那个小姑娘以瘦弱的脊梁扛起了一大家子的生活,魏家那兄弟六个像是吸血虫似的趴在她的身上,一口口地将她身上的血肉都给吸食殆尽。
点才离开。
那些跟她在同一个厂子里干活儿的人说,她就是个疯子。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像是她那样子的小姑娘,我们觉得自己都已经够拼命的了,但是跟她相比较起来,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比较。”
“那个丫头简直就不是人,有时候忙起来连轴转上三四天,砖窑厂给的钱确实多,但是她为了钱累到吐血,我觉得挺不划算的……”
这些内容全都写在了纸上面,薄薄的纸上面,承载着轻飘飘的文字,白底黑字诉说着一个十一岁小姑娘的血泪史。
他们说,她经常累到吐血,他们说,她经常上大连班,熬得双目赤红,但还是不愿意离开,他们说,她就像是一株杂草似的,他们都以为她熬不下去了,但她却还是生生地熬了过去。
除了砖窑厂,还有煤矿厂,她十三岁的时候跟着煤矿厂的工人下煤窑,在地下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很多年长的煤矿工人都熬不过去……毕竟煤窑下面黑黢黢的,只能靠着昏黄的矿灯灯光照亮,又因为通风不好,里面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堪称是生化武器,好多老工人顶多待个三五天就会上去,休息几天后再来下煤窑干活儿。
但是魏淑芬却一直待在下面,她拼了命地干活儿,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在那个连轴转的煤窑里面,因为她休息的时间太少,很多工人甚至都以为她是不睡觉的。
提起魏淑芬的时候,这些人都竖起大拇指,一个个对她佩服的是心服口服。
“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比不过一个小姑娘,不过咱们是心悦诚服,咱们可办不到像是她那样子,真把煤窑当自己家了……”
魏淑芬很拼命,或者应该说她为了赚钱养家,完全是豁出去了自己的性命,只要能赚到更多的钱,她压根儿不管自己的身体,完全是拿命去换钱的。
更加让他们感觉到难受的是,她就算这么拼命赚钱,还是没有办法供养魏家的那六兄弟,没有办法满足他们的生存条件,她不得不去深山老林里面采药换钱,甚至最惨的时候,她还去卖过血,就是为了凑钱给魏家兄弟几个当学费。
只是看这些文字描述出来的内容,他们便觉得触目惊心,真实经历过这一切的魏淑芬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她有没有绝望过?有没有痛苦过?在她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从煤窑里面爬出来,幕天席地地躺在暴雨之中呼呼大睡的时候,她是不是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本来不用这么辛苦的。
侯佳韵仿佛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资料上写的那些东西,当看到她这样呕心沥血地付出,但是魏家兄弟对魏淑芬却还是很差劲,她住的房子是最差的,吃的东西是猪都不吃的,寒冬腊月穿的还是夏天的裤子,脚上的鞋子烂的不成样子,没穿袜子的脚冻成了青紫色的时候,侯佳韵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悲鸣声。
她痛哭出声,然后趴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文字所描述的一切化作了真实的画面呈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侯佳韵仿佛看到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在大雪天天里穿着破烂的衣服鞋子爬上山,然后在悬崖峭壁上摘取药材……
她仿佛看到那个小姑娘饿得很了,胡乱地将杂草树皮之类地塞进嘴里,以此来填饱肚子……
她仿佛看到那个小姑娘从山上滚落下来,摔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躺在杂草堆里,要不是异常突如其来的大雨,她怕是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里……
痛苦,绝望,悔恨……各种各样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侯佳韵的口中发出一声接一声犹如野兽的悲鸣声,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心肝脾胃肾全都呕出来似的,到最后她痛苦到极致,哇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