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龙附凤+番外(121)
目送这尊煞神出了房门,白青崖心神一松,立刻软倒在了床上。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重聚起心神,正要重新考虑考虑眼前这困局的破局之法,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白青崖还以为是褚容璋去而复返,立刻又如临大敌地坐了起来:“殿下?”
来人没有答话,脚步声都放得很低,“咔哒”一声是托盘放到木质桌面上的声音。
白青崖掀开帐子一瞧,是玄芝捧来了一盘吃食,一碗熬得稠稠的碧玉梗米粥,两碟颜色喜人的风腌小菜,还有一小盅燕窝羹。
满口满鼻苦药味的白青崖不禁食指大动,腹鸣如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发软不仅是毒发之故,想必还有一半是饿的。
当下匆匆趿鞋下床,坐到罗汉床上就着漆木小几吃了起来。
几口清粥下肚,白青崖觉着身子也暖了不少,眼角扫到侍立在桌旁的玄芝,状似随口问道:“送饭这点小事怎么好劳动玄芝姐姐过来,我院子里的桂旗呢?”
其实他心里明白,他现在身上系着好几桩公案,若不是这毒发作得是时候,现在大约还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关着呢。现在虽迫于情势放了出来,褚容璋到底不放心,所以派他的心腹人来看着自己。
他此问并不是真的记挂桂旗那个小丫头,只不过是想和玄芝搭几句话,探一探褚容璋那厢的动向而已。
不料一向待他温柔热情的桂旗好像没听见似的,低眉顺眼地一声不吭。
白青崖心里有鬼,声调也发虚,手中的调羹轻轻磕在碗沿上:“玄芝姐姐怎的不搭理我?”
玄芝头垂得更低,仍旧一语不发。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白青崖,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桂旗出事了?”
褚容璋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檀霭牵涉事中也就罢了,桂旗可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如果真的……那桂旗岂不是受他连累,含冤枉死?
“我要去见他!”
玄芝见白青崖误会亦是一惊,不敢放任他这样冒冒失失地冲到殿下面前去,但又不能出言提醒,无奈惶急之下只得一把拽住扬起的衣袖止住他的去势,看着白青崖的眼睛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白青崖狐疑道,“桂旗没出事?”
玄芝又摇了摇头。
一个荒谬的猜测逐渐在白青崖脑海中成形,他站着缓了缓,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不许你跟我说话?”
玄芝含着微微的苦笑,点了点头。
白青崖被气得血不归经,坐回去狠倒了几口气,心里越烧越旺的邪火没处发泄,最终赌气只能把碗一推:“撤下去吧!”气都气饱了,还用哪门子的膳!
玄芝脸色更苦,她捏着帕子站在原地对着没用完的粥比了个手势,脚下动也不动。
这是要白青崖一定得吃完才行了。
白青崖抚着胸口顺了顺:“好……好,我不为难玄芝姐姐。”他拾起小调羹恶狠狠地挖了一勺小菜放进嘴里,大嚼特嚼的样子仿佛是在啃褚容璋的肉。
味同嚼蜡地吃完这一顿,白青崖下半晌独自在厚苍阁愁云惨淡。
说不清是吃饱了还是气得,他的精神确比刚醒来时好多了,思维也敏捷不少。
怒气平息后,玄芝的到来也提醒了他,他自己都还是一尊泥菩萨,搓圆还是揉扁都是褚容璋说了算,更不要说把檀霭捞出来了。
他一夕之间从穷途掉进了富贵窝里,被繁华温柔乡迷晕了眼,暗中潜藏的危机他不是没察觉到,也想了法子应对,但现在看来竟是大谬。
他借沈三钱之力抗衡褚容璋说穿了是引狼拒虎,一个不小心,猛虎没赶出去不说,反倒被两只野兽一起撕碎了。
最要紧的是,褚容璋乃皇室中人,或者说,他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
皇权意味着至高无上,无人能辖制,岂不见沈三钱权势滔天,在皇子面前还是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么?他如果是女人,一心一意跟着褚容璋还能捞个皇后做做,但他不是啊!
以前他只觉得权力是个好东西,做了这个长史之后摸不到多少实权,才退而求其次想着捞个老婆本也好。但这场风云变幻,叫白青崖彻底看清楚了他自己不是弄权的那块料——波诡云谲的风不过扫了个尾巴在他身上,便叫他爬不起来了。
简单些说便是,白青崖做了几个月的迷梦才幡然醒悟,他自己不但做不了赵高,连韩子高都不好做——因为褚容璋太难拿捏了。
现在想明白这个道理亦是为时已晚,此时想要抽身,早已不是递一纸辞表上去那么简单了。
白青崖一直得意于自己运道好、脑子也灵活,才能在那晚的暗巷中救了褚容璋,搭上这登天之梯,这还是第一次,他对招惹上褚容璋这件事生出了深深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