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问了一个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问题——无论明野选择怎么做。
他真的没有想太多。
明野也真的试了。
他的指腹在容见的嘴唇上碰了好几下,每碰一次,都会令容见的心跳更快。
容见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幼稚和笨拙,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手指不要攥紧,但无法控制地眨着眼。
其实他下眼睑的睫毛也比寻常人要长,且非常柔软,平常不太起眼,此时此刻,在明野的掌心上下拂动,有很强烈的触感。
明野的语气似乎很客观:“殿下真的是……”
很难得的,他没有把话说完,容见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他的未尽之言。
那天之后,容见差不多也明白过来,至少现在的明野,是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
而由于他的参与,《恶种》中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不再是故事开始前的背景板。
一直以来,容见都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故事中的长公主死在十八岁,他想要活下去,所以为此做了诸多努力。按照目前的局势,容见待在宫中,即使被迫成婚,真实的性别暴露,也不会陷入被费金亦毫不费力杀死的境地。长乐殿已不同往常,锦衣卫中有明野和章三川,还有朝堂上群臣的支持。
容见本来只是想要从太平宫中逃走,活下来后却改变了书中原来发展的轨道,明野留在了宫中,如果他不会当皇帝,那么以后的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任由费金亦和费仕春将整个大胤折腾的奄奄一息,北疆的铁蹄踏遍四洲吗?
虽然容见可以欺骗自己,现在离故事的开始还远,也许明野的想法会改变,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容见思考了很久。
穿书之前,容见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想要每周都能有双休假期的社畜,现在却被迫处于这个境地。
容见没有伟大的抱负,坚定的理想,但他作为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是他改变了局势,所以也该挽回局面。
如果明野愿意当皇帝那很好,如果真的不行,这样的一个摊子,这样的国家,不是书中的背景板,而是实际存在的地方,那些并不发生在容见眼前的事,不是书中三两句话就可以忽略的。他必须要负责自己改变了的局势。
过程很难,但真正作出决定的一瞬间却很轻松。
很寻常的一个午后,容见捧着书,和齐泽清请教问题,临走前,他说的是:“先生说得对,我不会再逃避了。”
*
新年伊始,朝堂上依旧在为了长公主的婚事争吵。
费金亦连阻止的模样都懒得再装,这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等矛盾和冲突达到顶点,两败俱伤之际,他提出的条件才会被两方同时接受。
然而崔桂已得知了其中的缘由,反而稳如泰山,他要将这件事压下去,开始以公主年幼的理由反对过早成亲了。
在此之前,崔桂虽没有过激的表现,但到底是支持公主成婚的,没想到却突然改弦易撤。
世族这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是不是以退为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势头便一下子歇了下去。
着急的人变成了费金亦。
但另一件事被加急禀告到了上京太平宫中。
朝贺期间,十四王子达木雅胆大妄为,掳走大胤的长公主。虽然之后由于害怕,将公主撂在京中,独自逃走,但也是大逆不道之举。费金亦叮嘱各地严加防范,一旦找到达木雅,直接押送回京,要找北疆讨个说法。
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所有人都以为达木雅早已潜逃回了北疆。
结果近日可汗在诏书中写到,大胤人奸诈狡猾,刻意污蔑羴然十四王子掳走大胤的长公主,实际上绝无此事,此举也是为了陷害北疆各部落。现在达木雅没有回到北疆,已被大胤人杀害,此等血仇,不死不休。
实际上在原书当中,达木雅安全回到北疆,灯会一事也没有闹大,开春之后,北疆经过休养生息,狼子野心显露无疑,本就挑起了战乱。
达木雅是一个引子,也令费金亦不得不重视此事。
在此之前,或者说本来在此之后,费金亦对北疆的动乱,一贯是视而不见,能忍则忍。毕竟边疆贫苦,即使反复被掠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且中间隔着崇山峻岭,羴然人的马再快再健壮,也难以突破天堑。
但是可汗的诏书,却将费金亦的脸面直接撕了下来,令他颜面尽失。
费金亦失态大骂:“蛮夷之地,岂有此理!”
他不想打这场仗,但是目前的局势容不得他再迟疑下去,只能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