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见想问,怎么就很好猜了,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周全。
明野“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出容见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中的缺漏之处。
“犯事的前一日,他们大多在宁世斋附近当值。”
“没有正式的处罚命令,大多只罚了俸禄。”
“谢都事特意告诫属下,不能再惹殿下不悦了。”
即使明野那天没看到那一幕,也很容易从这些人的言行中得出正确的结论。
他垂下眼,唇角微微勾起,最后一句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所以我去问了其中一个人。”
容见怔住了,连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
太危险了,这个人——《恶种》的男主角明野。
容见仰头看向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事实。
在原文中,男主知人善用,无事不知,但也冷血无情。他缺少怜悯,也无亲人朋友,甚至在结局都没有爱侣。容见穿书过来后,与明野不多的相处中,掺杂了对纸片人的过多滤镜,只觉得对方是一个处境可怜,备受磋磨的少年郎。
然而人的品性不是一蹴而就的。
明野的神色依旧平淡,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眼瞳是寂静的、荒芜的漆黑。
再明亮的灯火也照不亮这双眼。
即使容见从书中得知明野的一生,了解他的经历、性情、天分,算是开着作弊器了,也无法看透此时的明野。
明野继续道:“他们胆大妄为,擅自非议,但大多谈及的并不是殿下。”
在书中的时候,明野的话很少,面对反派也很少嘴炮,但言出必行,令容见感叹,男主不愧是男主。
然而现在对手换成了自己,容见就感受到了明野的可怕了。
自穿越以来,他虽然遇到了颇多困难,但都一一克服,从未翻车,可是这一次又要怎么才能忽悠过去呢?
容见痛苦地想,还是纸片人好啊,好就好在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明野停顿了一会儿,他看着眼前的人。
容见的肤色很白,身量高挑,穿了一身端重的宫装,行走间裙裾层层叠叠,烛火跳跃其上,将细密的满绣衬得宛如流淌的碎金。他似乎不太会打理这样的衣裳,胸前正中用丝带挽了个繁复的结,本是为了束住长裙,但一天过去了,绳结早已松散,长长的丝带挂着金玉之饰,垂坠在腰间。
太笨了,所以明野连试探都很直接。
明野收回目光,他问:“殿下是在可怜臣吗?”
容见险些把手中还剩的半块团子捏碎。
这个人怎么这样,单刀直入,不会委婉说话的吗?
谁会觉得男频爽文的男主角可怜?在评论里这么说一句,只会有很多条反驳。《恶种》的男主虽然没有广开后宫,但富甲天下,有万里江山,最后成为千古一帝,不会有人觉得这样一个人可怜。
就连他曾经历的痛苦,受过的伤流过的血,不过是一笔带过,是为了以后打脸做的铺垫。
总之,无论是哪个世界,容见都绝不可能承认这一事实。
他磕磕绊绊道:“你……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吗?”
周围安静了一瞬。
明野闻言很轻地笑了笑:“多谢殿下。”
竟然信了?
容见有些迷茫,难以置信,自己轻易把男主忽悠过去了。
总之,信了就行。
明野恍若无事发生,捧着匣子,问道:“还有几个,殿下不吃了吗?”
容见眨了下眼,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变得这么快,然后又顺从心意地又拿了一个。
吃了一半后,容见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对,前一刻还在说纸片人的好,批判非纸片人的明野,下一刻又吃了人家的点心。
团子是很好吃,可打开的时候,匣子是满的,明野不可能提前尝过。
容见想让他也尝尝。
这么想着,容见装作苦恼的样子,抱怨道:“有点甜了,吃多了牙会痛。”
明野望着他,顺从他的心意道:“那该怎么办?”
容见立刻道:“你要不要尝尝?”
容见发现,果然任何事都是熟能生巧,而现在自己已经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戏精附体,立刻开演了。
他拿起最后一个团子,微微踮起脚,递到明野面前。
明野低下头,就着那个姿势,咬了一口团子。
容见没有给人喂食的经历,手指虽然没被咬到,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嘴唇。
容见的指尖很柔软,明野的唇是冷的。
他像是什么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收回手,连手里的糯米团子都没拿稳,还是被明野接住的。
良久,容见将手指BaN缩在袖子里,含糊地问:“好吃吗?”
明野嗯了一声,隔着昏黄的灯火,他看到容见的面容影影绰绰,又道:“是有些太甜了。下次给殿下带不那么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