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生病不太舒服。
也许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
徐朝宗如遭雷击般愣住,连呼吸都不敢了。她的眼泪滑过,渗入到了枕头,那一小片有湿润的痕迹。
他才记起。
其实今天也是她跟秦渡分手的日子。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她本来就是这样细腻且柔软的人,任何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她都不可能不难受。ͿŚǦ
徐朝宗撇过头,他大概是被病毒传染了。
他感觉自己也很不舒服,鼻子酸涩到无以复加。
他眼眶微微泛红,最后垂头,将脸埋在膝盖,仿佛是在休憩。
他依然相信,今时今日她对秦渡的感情,绝没有当初她对他的多。严格来说,她跟秦渡也没有相处多久,那她现在跟秦渡分开都难受,那……那个时候呢?当她决定放下这段婚姻,放下长达十几年的感情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而在她难过时,他又在做什么?
是了,他毫无知觉,他都没注意到她日渐枯萎。
孟听雨睡得并不安稳,她有些轻微认床,这又是如此陌生的环境,而她还在输液,只浅浅睡了半个多小时后,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正好看到徐朝宗坐在地上,低喃了一句:“回了?”
这一瞬间。
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
好像将他带回了前世里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他还以为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他很忙,有时候加班应酬到很晚,回来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不敢吵醒她,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头发还乱糟糟的,像是自言自语“回了?”然后继续倒头睡觉。
徐朝宗喉咙艰涩,他跟前世一样,语气很轻地回道:“嗯,我回了。”
第94章
孟听雨醒了后就要刷牙洗脸。
徐朝宗只好帮她举着输液瓶, 要扶着她去洗手间。
她避让开来,“谢谢你,但我行动还能自理。”
徐朝宗懒散地拉长音调, “是。”
医院的洗手间相对而言都比较窄小, 徐朝宗就站在门口, 他人高马大,很轻松地就能将输液瓶举得高高的。
为了行动方便,护士都是在孟听雨的左手上扎的针。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很费力地往牙刷上挤了牙膏再漱口刷牙。
徐朝宗倚靠在门边,盯着镜子里的她。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了, 挤在一个洗手台前,看对方刷牙洗脸。
有时候他都会在想,前世那几年里他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 非得天天往外面奔波?他不会厚颜无耻地用“我是为了我们的生活努力”这个借口来拔高自己, 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自己, 就算他没有遇到孟听雨,他也还是会一样往高处不停地攀登。
他之所以奋斗, 其实都是为了成全他自己的野心。
也难怪她后来会说他是一台机器。
孟听雨擦干了脸上的水珠,刘海微微湿润,她感觉舒服了许多, 挂好毛巾后,走出洗手间。
“现在也不早了。”她躺回病床上,看向他, “要不你先回学校吧, 我明天自己回去。”
徐朝宗笑, “傻了吧,现在宿舍门早就关了。放心,我今天也没打算睡觉,你睡你的,我坐一边看看资料。”
他拖过椅子,特意离病床远了点,指了指头上的输液瓶,声音低沉地安抚她,“放心,我给你看着,等你这几瓶输完了,我就去走廊。还是那句话,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客气,再说了,以前我爸妈生病的时候也都是你忙前忙后,现在这又算什么。”
孟听雨嗯了声。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气氛是静谧的,她突然侧过头,侧脸贴着枕头,看向了徐朝宗。
徐朝宗本来在看手机的,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抬眸,跟她对视,他赶忙问道:“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孟听雨摇头,头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她看起来还是有一些虚弱,连带着目光都温和了许多,“徐朝宗,其实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也从来没这样想过。我们都回到十几年前了,肯定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看,我都没有想过要跟上辈子一样去电视台,就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生活,你也是啊,你以前都没有想过要跟王远博还有殷明合伙,现在你们三个人一起创业,你想走的肯定也是不同的路。”
徐朝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笑了声,“别人说的还真是没错,生病的人都会比较脆弱甚至心软。你要是没生病,肯定不会这样委婉。”
“我来帮你翻译,你是想跟我说,”他一秒变脸,学着她的神情跟说话的腔调,“徐朝宗,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别做梦了,别痴心妄想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头多看你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