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就要想, 这是谁把他宠出来的。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突然被另外一个现实狠狠击打下去。

霍妄站在那, 腰板挺得很直, 犹如被风雨洗涤后的青松, 而眼神中却充满了犹豫和震惊。

等一下，那个人好像是我自己。

他低头一看，刚好看到林郁向上看着自己, 清澈的眼眸中满满当当都是自己。

心中的一角瞬间发生崩塌，像是被猫爪踩了踩。

算了，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敢欺负他了。

霍妄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隔着车窗揉了揉林郁的头，这个动作像是做过了千百遍一样熟练，自从掉马后，两个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比以往高出了许多。

却谁都没觉得不对。

霍妄一脸温柔的看着林郁, 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冷酷，带着几分恶劣的恐吓意味：“现在我要把你放生了，这里的寺庙后面是有座大山的。”

林郁紧张的看着他：“不行，你不能把我放生了。”

霍妄稍微挑起一边眉毛：“为什么？”

林郁认真想了想, 给出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因为这样会破坏生态环境。”

霍妄给他打开车门：“不会的，你连只仓鼠都打不过，不会危害到后山任何一条食物链的。”

林郁：“......”

无法反驳。

他再次变得气呼呼, 踢开路边一颗小石头后才往前走。

坏铲屎官自从看到他掉马后就原形毕露了, 之前的礼貌果然都是装的, 他就是一只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霍妄走在前面带路，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所以啊，我不能把你放开。”

只要呆在他身边，就永远不会被人欺负。

林郁没有听清，他自顾自踢着那颗小石头，抬起头疑惑的“嗯”了一声。

霍妄没再继续说，因为他们已经进入庙里了。

这个时候的寺庙人少了许多，他们这对俊男走进来的时候，吸引了很多目光。

林郁跟着走到一座神龛面前，侧过头看向霍妄：“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你也有信仰。”

霍妄的嘴角往上扬了一点：“我从来没有信仰。”

林郁有些惊讶，就听到他缓缓接下去道：“我小时候被家里人带着来过这里，那一天是我父亲的忌日，他们称呼他为废物，也更看不起我这个废物一夜情后的产物。”

林郁手心快速蜷缩了一下，他愣愣看着霍妄，感到心脏一阵麻麻的痛。

可是对于他本人来说，这些童年的经历似乎都不值一提，从他口中说出来只剩下轻描淡写。

霍妄：“我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半点亲情，他们都说是因为我太倒霉了，才会导致父亲的死亡，以致于整个霍家的人都害怕我会将霉运传给他们。”

而霍正家虽然是他爷爷，却因为迷信比谁都厌恶他。

哪怕霍妄以往的倒霉从来没有殃及别人，他们也喜欢在自己将事情搞砸后都怪在霍妄头上。

甚至是远在生意场上的失利也是如此，所以他从小的目标就是要拿出比霍家更好的成绩，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哪怕是他们口中的扫把星，也能收购他们，成就更大的商业帝国。

完成了这个目标后，他迷失过自己，放任自己没有意义如同机器般工作。

想着也许哪天就因为倒霉死了，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

直到捡到一只没脖子的小短腿，会冲自己撒娇也会冲自己炸毛，明明那么一小团偶尔也会有心事。

从那以后，他才有活在人世间的实感。

霍妄：“带我来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逼我在神面前承认自己是个煞星，他们说神像认为我是一个注定要孤独终老的人。”

他看向侧过头，林郁这才发觉他嘴角从始至终都噙着一抹笑意。

像是被夺取了所有思考的能力那般，林郁听到自己呆呆的问：“那你带我来是为什么呢？”

霍妄：“证明我将再也不是一个人。”

神像的眼神慈悲向下望着众生。

霍妄伸出手：“所以，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过去多久，几秒钟或者是半分钟。

林郁终于动了，他先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上面，然后才有些苦恼的开口：“你这个问题应该在机场第一次见面时就问的。”

霍妄收紧手，握得很紧又不至于让他感到疼痛：“是啊，不过那时候你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林郁噗嗤笑了出声，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不仅不会同意，还想咬死你。”

霍妄也跟着笑了一声，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现在事情都办完了，回家吧。”

...

回到家以后，林郁又马上变回瑞兽，努力在地上蹭啊蹭的从衣服堆里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