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顺帝:“果真如此,华阳岂不是要在外面多滞留两年?”
戚皇后:“是多滞留一年零三个月,后年夏天便可回京。她现在是陈家的媳妇,一年丧都守了,多住一年半便可与两位嫂子同享孝媳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景顺帝:“行吧,那咱们多送些赏赐过去,不能让她在那边受苦。”
戚皇后并不担心,陈家不敢委屈她的女儿。
东宫。
太子正在跟着先生读书,这位先生虽然没有陈阁老那么严厉,按照规矩,除非遇到大事,授课时也不能有人来打扰。
将至晌午,课程终于结束。
十岁的太子靠到椅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先生看他一眼,并没有像陈阁老那般指责太子的仪态不雅,收拾好桌面行礼告退。
先生走了,太子的大伴太监曹礼笑眯眯地弯着腰走了进来。
太子眉峰微挑:“什么喜事,笑成这样?”
曹礼立即从背后拿出一封信,献宝似的道:“殿下,公主又来信了!”
太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离开座椅,一把将姐姐的信抢了过来。
父皇母后对他教导严格,等闲不许他出宫,他想知道宫外的事都得跟身边的太监们打听,姐姐是第一个在外面给他写信的人。
太子很想姐姐,也想知道姐姐在陵州有没有遇到什么新鲜事。
他坐到窗边,如饥似渴地看起信来。
曹礼站在斜对面,见小主子渐渐皱起眉头,心里就是一突,担心小主子坏了心情,会变得不好伺候。
幸好太子的眉峰很快又舒展开来,最后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曹礼好奇问:“殿下,您想什么呢?”
太子回神,问他:“你见过洪水吗?”
曹礼吓了一跳:“殿下怎么突然提到洪水了?难道陵州那边发水了?公主可有受伤?”
太子摇摇头,把信递给他。
曹礼快速看了一遍,连拍好几下胸口:“幸好幸好,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没有遇到大水。”
曹礼今年十八,当初也是家里发大水死了爹娘,辗转流落到京城,被人带进宫里做了太监。
太子既然有兴趣,曹礼就讲了些洪灾的惨烈。
太子:“朝廷不是每年都会拨银子专门用来修筑河堤?”
曹礼:“那都是用来修大河的,乡野地方的小河段,多少年都不会涨水泛灾,偶尔遇到大雨之年才发一回,加固堤坝不值当。”
太子:“那要是父皇非修不可呢?”
曹礼看看外面,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得看国库有没有那么多银子了。”
太子抿紧了唇,国库不丰,他经常看到父皇为银子的事发愁。
曹礼:“您是担心公主吗?别啊,您瞧瞧公主,还有心思夸赞驸马呢,说明那边的水灾不严重。”
太子重新看向信纸,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英武挺拔的身影,那是陈阁老的四子陈敬宗,也是他的姐夫。
太子与驸马见面的次数不多,驸马给他的印象,是长得还行,容貌上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姐姐。
“殿下,该去用饭啦。”曹礼笑眯眯地提醒道。
太子嗯了声,率先朝外走去。
东宫的午饭很丰盛,毕竟就算国库空虚,也不会苛待宫里的贵人们,光太子这顿饭,就有八菜两汤。
姐姐希望他强身健体,太子就多吃了一碗饭,内心深处,他也想长成一个能在大雨瓢泼的山路上如履平地的英武男子。
饭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太子想了想,去寻母后。
“母后,姐姐是不是也给您写信了?”
戚皇后:“是啊,你要看吗?”
太子:“嗯,给我的信只有一页。”
戚皇后笑着让宫女将女儿的家书取来,有满满三页。
华阳的三封信,给父皇的只提正事,给弟弟的只叙家事,给母后的则是两者俱全。
戚皇后趁机给儿子上课:“陈阁老为人清简肃正,就算家里出了这种事,他也宁可自揭家短,而不是帮兄弟遮掩。”
太子面对信纸,没吭声。
戚皇后:“他虽然在家丁忧,百姓遇到危难,他也不顾危险以身作则,与百姓共进退,是真正爱护百姓的好官。”
太子终于道:“母后知人善任,为儿子选了位好先生。”
戚皇后笑了笑,摸着儿子的头道:“母后知道,陈阁老有些严厉,不过自古严师出高徒,你只需要记住,阁老受父皇母后所托,便是训你也都是为了你好。”
太子垂眸:“儿子明白。”
戚皇后收起信纸,关心道:“就在这边歇晌吧,等会儿直接去上课。”
太子顺从地跟着宫女去洗手净面。
躺到床上,太子却毫无睡意,一会儿想石桥镇的洪水究竟什么样,一会儿又想到了那位严厉无比的陈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