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 公爹还有陈敬宗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
陈敬宗抱怨他小时候在公爹那里受了严厉的苦,公爹又何尝没吃被儿子顶撞忤逆的气?
父子俩互相看不顺眼还没有太大的关系,可如果内阁首辅与东宫太子也发展成这个地步,华阳只需要稍微提点,公爹就知晓利害了。哪怕只是有这种隐患,公爹也一定会将隐患掐断在萌芽之际,除非他真的不在乎将来弟弟登基后,会因为这种逆反而处处反对他的治国良策。
回忆下棋时公爹的神情,华阳想,她这一日的心思应该没有白费,公爹真的听进去了。
绷紧的情绪放松下来,又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华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窗外红日渐渐西沉,在陈府各院的厨房开始冒出袅袅青烟时,陈敬宗终于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四叔,下次休沐,您还带我们出去好不好?”
在前院分别的时候,三郎恋恋不舍地道。
陈敬宗:“做梦去吧,我只是你叔,不是你爹。”
婉宜、大郎都笑,二郎、三郎幽怨地撅起嘴巴。
陈敬宗被侄子侄女纠缠了一下午,早不耐烦了,大步往四宜堂的方向走去。
婉宜想了想,叫住也想溜回家的弟弟们,道:“祖父肯定知道咱们出门了,咱们先去给祖父请安。”
大郎、二郎、三郎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
但该去还是要去的。
孩子们过来时,陈廷鉴正负着手在院子里遛弯,这是孙氏要求的,说他在书房坐久了,不溜上两刻钟就没有晚饭吃。
看到四个孩子,陈廷鉴也没有停下来,只依次打量了一眼。
大郎、二郎、三郎紧张地在院边站成一排。
婉宜笑着走到老爷子身边,一边陪着老爷子遛弯一边乖乖交待道:“祖父,上午是四叔指使我哄您给我们上课的,作为报酬,四叔带我们出去玩了一下午,不过我们已经知错了,还请祖父消消气,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四叔最不怕祖父了,所以婉宜也没有任何歉疚感地把四叔推了出来,而且四叔是公主的驸马,帮忙背锅也是应该的。
孙氏坐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听着。
陈廷鉴嗯了声,问孙女这半天都去哪里玩了。
婉宜百灵鸟似的讲了一大串。
陈廷鉴再看看三个孙子,道:“玩就玩了,别忘了先生布置的课业。回去吧,该吃饭了。”
婉宜很是惊讶,仰着头观察祖父,发现祖父神色平和,长长的胡子随着傍晚的轻风微微飘扬,竟有些慈眉善目。
孙氏笑道:“快走吧,小心你们祖父等会儿后悔。”
婉宜便想,肯定是祖母提前帮她们说了情,祖母最最慈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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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宜堂。
陈敬宗怎么都没想到,他沐浴更衣后来到后院,华阳竟然还在睡觉。
进内室之前,他问朝云:“是不是公主哪里不舒服?”
朝云摇摇头:“可能是累了吧。”
陈敬宗:“公主出门了?”
朝云:“只去阁老、老夫人那边坐了坐,回来就歇下了。”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告诉驸马也无妨。
陈敬宗点点头,去了内室。
拔步床的纱幔还垂着,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淡了,室内又没有点灯,导致纱幔里面更是幽暗。
陈敬宗慢慢来到床边。
华阳面朝他侧躺,身上薄被盖得好好的,只伸出一条胳膊。
她大概只是计划小憩一会儿,头上发髻未散,仍然戴着珠钗,概因沉睡中转过几次身,导致发髻歪了,珠钗也乱了。
陈敬宗坐下来,帮她将那些珠宝首饰取下。
才摘了两样,人就醒了。
陈敬宗的手还悬在半空。
华阳看看他,再看看他背后的天色,目光渐渐从茫然恢复清明,由侧躺改成平躺,犹带着几分困倦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头发有多乱,也是刚刚睡醒,还没有来得及考虑仪容的问题。
可她也不需要在乎,仙姿国色的公主,别说只是乱了头发,就是脸上抹点泥巴,也依然是美的。
陈敬宗就没见过她不美的时候,包括刚刚成亲时她绷着的脸、嫌弃的冷眼,也美得别有滋味。
“刚回来,你再不醒,我还以为你要装睡一整晚,赖了我的账。”
华阳:……
残留的睡意彻底消除,华阳撑着床坐了起来,才坐稳,头上发髻明显歪坠下来,青丝缕缕散落,一枚珍珠发钿也掉在了旁边。
华阳摸摸头发,意识到自己此时仪容不雅,垂眸道:“你出去,叫朝云她们进来,帮我梳头。”
以往睡前头发虽然也是散的,却是细细梳过,梳得柔顺丝滑,这会儿肯定乱糟糟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