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调也不哼了,嘴角也抿了起来,一脸的不待见。
陈廷鉴脚步一顿,弯着腰站在洗漱架前洗手时,仔细回忆了一遍今天的事,最后他很确定,他并没有哪里得罪妻子。
虽然如此,坐到床边时,他还是试探道:“我又惹你了?”
孙氏:“除了你还能有谁?”
陈廷鉴:“我怎么惹你了?”
孙氏:“我儿子为铲除贪官立了功,连公主都夸他,你却一个好脸色都不给。”
陈廷鉴还当什么呢,闻言摇摇头,躺进被窝道:“老大老三官当的好,我也是那个脸色,对他为何要特殊,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难道还要像三郎似的,背对书都要夸一顿?”
孙氏:“说得好像老四小时候读书聪明,你夸过他似的。”
陈廷鉴:“夸什么夸,越夸越自满,教子就该严格,老大的状元、老三的探花都不是夸出来的。”
孙氏:“你夸公主时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
陈廷鉴正在一根根的摆正胡子,闻言手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妻子:“你又口没遮拦,这话传出去成何体统!”
孙氏:“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你待老四有你待公主一分好,老四也不至于天天冷眼看你。”
陈廷鉴嗤道:“他若有公主一分谦逊知礼,我也不至于天天冷眼看他。”
孙氏:……
第60章
端午佳节, 大人们不必当差,孩子们也不用读书。
吃过早饭,一家之主陈廷鉴离开后, 三郎跑到陈敬宗面前,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四叔, 我想去北边的小溪里挖泥鳅。”
三郎四岁,正是顽皮的年纪,去年爹娘服丧都在家里,他还乖一些,今年爹娘跑去外面当差了, 祖父不教书的时候喜欢待在书房, 三郎便常常溜出去。他发现镇上的孩子们喜欢去北面的小溪玩耍, 或是捞鱼或是挖泥鳅, 还有抓到小河蟹的,三郎特别羡慕。
陈敬宗看眼陈孝宗, 问:“想挖泥鳅, 怎么不去找你爹?”
三郎不假思索:“爹爹说四叔最厉害了!”
小孩子的信任与仰慕是真的, 陈孝宗的滑头也不假。
华阳就坐在陈敬宗身边,余光扫过陈孝宗的衣摆, 心里十分清楚, 陈孝宗要么是顾及体面不想陪孩子去玩,要么就是担心被公爹知道后挨训,可他又是个疼孩子的父亲, 不忍叫孩子失望, 干脆就把儿子推给陈敬宗, 反正陈敬宗平时就不怎么讲究礼法, 更不怕挨公爹的训斥。
风度翩翩的探花郎, 看似正人君子,可君子也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算计。
包括去年陈孝宗想白从陈敬宗这里拿野味儿……
华阳依然欣赏陈孝宗的俊美与风度翩翩,可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把状元郎、探花郎看成美玉,再把陈敬宗看成两枚玉旁边的一团泥巴。
这时,陈敬宗忽然朝她看来。
华阳还没懂他的意思,三郎眨眨眼睛,挪到华阳面前,讨好地道:“四婶,你答应让四叔带我去抓泥鳅,好不好?”
华阳这才明白,陈敬宗竟然是怕她不高兴。
但他明知道亲哥哥的小算计却没有直接拒绝侄子,说明他自己是愿意的,是个好四叔。
华阳朝三郎笑了笑:“去吧。”
她一点头,不远处偷偷观察这边进展的婉宜、大郎、二郎眼睛都亮了!
二郎最先凑过来,婉宜也跑了过来,只有大郎,不安地看向威严仅次于祖父的亲爹,陈伯宗。
陈伯宗少时便不喜去河里摸鱼抓虾,长大了自然希望儿女都学他的处处守礼。
然而公主都同意了,此时他若反对,可能会损了公主的颜面。
“不可留恋太久。”
大郎很高兴。
陈敬宗带着四个孩子出发了。
俞秀有些不放心:“我跟过去看着。”
华阳也想去溪边透透气,两辈子都住过陈家这座主宅,可她并没有仔细欣赏过周边的风光,唯一一次在外面长时间逗留,还是发洪水避灾的时候,那样的处境,又哪里有心情赏景。
朝云回四宜堂拿面纱,还拿了一把青绸伞。
罗玉燕竟然也要去,同样吩咐丫鬟去准备东西。
俞秀小户出身,不习惯这样的讲究,神色倒是自然,没有强迫自己学弟妹们的做派,也没有一点怕弟妹们瞧不起她的意思。
当然,这里面有华阳很大的功劳,她在陵州城时经常邀请俞秀去宁园做客,相处的时间久了,俞秀在华阳面前放得越来越开,她连公主都能比较自在的相处,自然不会再把罗玉燕当成高不可攀的侯府贵女。
“大嫂与我一起吧。”
华阳示意朝云留在祖宅,撑着伞对俞秀道。
俞秀当然愿意,走到华阳的伞下,自然而然地接过伞柄,华阳也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