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华阳的新扮相惊艳,华阳也注意到了俞秀的衣着首饰,瞧着有些眼熟,去年正月陈家老太太的丧讯还没传进京城时,她好像瞧见俞秀穿过。
华阳有很多不用的首饰,绫罗绸缎更是成箱成箱的摆在库房,她舍得送给俞秀,就怕俞秀把这当成施舍,心里反而不好受。
“大嫂坐这边来,这里就你我二人,离那么远做什么。”
华阳指指贵妃榻另一侧的空位,亲昵地道。
俞秀红着脸挪了过来。
朝云奉上茶水,华阳笑着与她聊天:“大嫂那边安顿的如何?衙门里面自备的丫鬟可都听话?”
有话题可聊,俞秀也就放松下来,道:“我身边还是碧桃、碧荷伺候,其他丫鬟都只管做粗活,目前瞧着都还算本分。”
华阳点点头:“大哥呢,衙门差事忙不忙?”
俞秀叹气:“事情挺多的,昨天天黑了才从前面回来。”
新官上任,陈敬宗不是卫所一把手都有那么多事要做,陈伯宗掌管一府事务,肯定更忙。不过陈伯宗在大理寺做了六七年,为官经验也算得上丰富,是陈家三兄弟里最不需要让人担心的。
华阳又问俞秀:“除了湘王妃,大嫂可知我今日要招待的另外两位客人都是什么来历?”
俞秀笑道:“我本来不太清楚,把请帖给大爷看后,他给我讲了讲,然后便知白家是本地望族,陵原县君虽然才三十多岁,辈分却大,湘王爷好像都要称她一声祖姑。”
所谓祖姑,是指祖父的姐妹,这个祖父可以是亲祖父,也可以是其他支的堂祖父,姐妹也包括堂姐妹。
本朝居住在各地的宗亲太多了,就像华阳该称呼湘王为叔父,其实两人的血缘关系很淡,陵原县君与湘王同样如此。
时候还早,华阳邀请俞秀去逛园子。
已中,湘王妃、陵原县君、白家的纪老夫人陆续到来,都带了礼物。
互相见过礼后,华阳独坐主位,湘王妃、陵原县君坐在左侧的席位上,俞秀与纪老夫人坐右边。
接受过华阳长达一个时辰的妯娌亲近,俞秀见到气势远远不如华阳的湘王妃,竟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华阳不用担心她,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湘王妃、陵原县君这边。
这二人,一个是湘王的妻子,一个是上辈子被湘王害死的可怜女人。
湘王妃四十六七了,与婆母孙氏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孙氏身形圆润,既富态又温柔可亲,湘王妃却很是清瘦,眉眼间显出几分冷淡来,这样的脸,反而让她对着华阳露出来的笑容变得更加刻意。
陵原县君比湘王妃年轻了整十岁。
她生得并没有多美貌,至少不是一眼就令人惊艳的,只是多年的守寡生活让陵原县君的眉宇间凝结了淡淡的轻愁,偶尔低头垂眸时,便如一朵被雨水浇打得快要从枝头脱落的雪白玉兰,颇为惹人怜惜。
正因为如此脆弱,才会在被湘王凌辱之后断了生机,不惜悬梁自尽。
想到陵原县君的悲惨下场,华阳对湘王妃的观感越差。
诚然湘王才是罪魁祸首,可湘王妃也是个助纣为虐的,如果不是她出面邀请陵原县君,陵原县君一个深居内宅的寡妇,岂会冒然去拜访一个压根不怎么熟的宗亲?既然是湘王妃邀请的,她为何会让陵原县君落单?显然是湘王提前与她打了招呼,夫妻俩联手诱陵原县君入网。
心里不喜,华阳面上丁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像一个从京城来的受宠公主,不冷不热地招待着两位远房宗亲。
纪老夫人最先告辞。
华阳也没留她,只请了亲嫂子与湘王妃、陵原县君在宁园共用午饭。
饭后,陵原县君也告辞了,湘王妃继续喝着茶。
华阳看出她的意思,对俞秀道:“大嫂困了吧,你先去客房休息,我与王妃再说说话。”
俞秀懂事地跟着朝云走了。
她一走,湘王妃笑着对华阳道:“公主远道而来,我与王爷还特意为你备了两份礼物,以表心意。”
华阳笑道:“您与王叔太客气了。”
先前她对夫妻俩都以“王爷”、“王妃”相称,偏偏在听到有其他礼物时改了口。
湘王妃想,这个美人公主还真是个贪财的。
谁还嫌银子少呢,皇帝都贪财,更何况公主。
湘王妃有了把握,等候在马车旁的丫鬟将礼物送过来,湘王妃亲自给华阳介绍:“这幅是前朝徽宗所作《竹禽图》,老王爷偶然得之,王爷说他是个俗人,不懂欣赏字画,此图继续放在王府也是暴殄天物,听闻公主喜好丹青,不如送给公主品鉴。”
华阳在湘王妃缓缓展开《竹禽图》时,难以察觉地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