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番外(558)
廿一:“总之一切从简,不要声张。”
年禄台靠脑补把这位贤士的面孔补上了,一定是个峨冠博带、满腹经纶的老博士。他神情肃重地点头:“我明白!您们放心在宅子里住,整条街我都盯死了,绝不会让殿下此行走露风声。”
这才带着仆役撤走。
廿一松口气,他把院子里里外外备勤警戒事宜安排好,进了正院一瞧,屋门紧闭,殿下竟然还没走。
廿一有点奇。
殿下领着皇命护送军需去边关,半道上跑了,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在粮草辎重入边城前必须回去,把舆车里的假人换下来。算上来回快马折返的时间,最多在天津停留两日工夫。
这一路赶来换了三趟马,进了静海县了,竟然耽搁在屋里了。
守在院里的几个影卫挤眉弄眼,以气音嘀咕着:“……风尘仆仆赶过来,不赶紧见人去,还洗脸净面挑衣裳……”
廿一皱眉道:“不好好当差,说什么闲话!”
那几个属下立刻绷紧肩膀,身姿挺拔,目光锐利,丝毫瞧不出刚才说过闲话。
可八卦的天性谁也改不了。廿一冷着脸,又问:“什么洗脸净面?”
几个属下对视一眼,笔直的肩背塌了半拉,又以气音笑嘻嘻说。
“年头儿,我们说殿下呢——你说殿下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到了地头,一身狼狈,不正好去见二姑娘嘛,叫二姑娘也心疼心疼。”
“咱们爷什么身份,做到这份儿上多难得,哪个姑娘看见这胡子拉碴的、眼里血丝一条条的憔悴样儿,不得心疼得肝颤?”
“殿下他脑子轴啊,前脚叫水要洗澡,后脚又要刮脸换衣裳,刚还说要歇个午觉——我的个乖乖,年头儿您说这不是舍近求远嘛。”
廿一:“……”
心满意足地听完八卦,他冷起脸骂:“不好好当差,说什么闲话!”
然后大马金刀地走了。
屋里的晏少昰耳力惊人,听着外边的低声絮语,手一抖,锋利的刮胡刀在下巴上拉出一条血痕。
看了他的憔悴样,会心疼得肝颤……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惜,下巴上的胡茬已经刮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如何也留不住了。
晏少昰深吸口气,继续刮。
下巴上的血痕,他却没上药,任这条不比头发丝粗的血线凝固了。
公孙景逸和成鹊几人对印坊的事儿很上心,他们手底下可用的人多,年前就已经找好了雕版师傅,又花了大价钱把天津官书局淘换下来的几组雕版工床全买回来了。
雕版印刷工序复杂,要浸煮木材、刨光木板、造油墨、刻雕版、施墨加压……整套工序需要的设备很多。
虽然官书局淘换下来的工床老旧,但也能用,没费多少工夫,便飞快地拉起了几条生产线。
一群雕版师傅领了预支的工钱,又被公孙家长仆隐晦提了一口的“赏钱”勾得意动,知道这位必定是大主家。
雕版师傅们背着全套的刻刀家什来了,谁知接到的头一笔单子,不印书,不印报,而是要印什么“参赛报名表”?
师傅半天才听明白:“姑娘意思是说,你这一版上头只印这么二十来个字?”
唐荼荼:“对,不需要用好纸,也不必讲究字形漂亮,印出来能看清字就行了。”
一群雕版师傅叫她这“不讲究”给弄难受了。
公孙家长仆做事仔细,专门挑的是经验丰富、做活利索的老师傅,来前千叮万嘱,叫他们好好做事。师傅们还以为主家要雕什么鸿篇巨著,一干干三年呢。
结果就雕这?
这么省事儿的雇主,雕版不费工夫,一个老师傅操刀,没半个时辰就雕了一版出来,版面薄薄刷一层墨,端端正正印到了纸上。
唐荼荼拿起来呼呼吹两口,只见上边印着——
【姓名:
性别:
岁数:
家住:
有无疾病:
医士核准有无疾病:
大比序号:
分组:
衙役盖章(县衙大章,伪造必究):】
字形工整,印迹清晰,一点问题都没有。
雕版印刷的优点在于大量重复印刷,几块板子印一天就是几千张,省时省力。
唐荼荼笑起来:“行,就这么雕,少少雕几套就行了,这套板子用完这个月就没用了——噢,要是以后这比赛一年比一次,也能重复用上。”
她唤人给师傅们奉上茶,每人送了一盒老吉祥点心铺的八喜果,做足了见面礼。
“师傅们清闲上半月,这半月只雕几十份顺口溜就行了,先给咱们墨床上上油,下个月开始就是你们辛苦的时候啦。”
一群老师傅叫她逗笑了。
公孙家的仆役、古嬷嬷领着华琼的人、还有赵家家丁,将近百人忙活了三天,把偌大的砖厂每一处旮旯缝隙清扫干净,收拾得窗明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