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番外(30)
岳无忌双眼发直,头昏脑涨地接过来喝下去了,一口凉茶从喉咙凉到肺管子。
好半晌,他终于定了定神:“我想明白了。我答应你绝不外泄,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能牵连我岳家,不然我家用尽人脉关系,也要咬你下水——你半夜劫持我,也是大罪吧?”
这小屁孩,哆哆嗦嗦放狠话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唐荼荼三根手指对着天:“行,我发誓。”
岳无忌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了,他竟奇怪地感觉心里比原先还踏实。傍晚刚打完唐厚孜,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怕这迂头迂脑的唐厚孜破罐破摔了。这会儿明明白白摊开了讲,反倒稍稍放下了心。
“那你怎么还不送我回去?”岳无忌嘟囔。
“还没完呢。”
唐荼荼放下那封揭发信,又凉凉道:“你得再写一封保证书,就写——‘今日我岳无忌买乡试试题,被唐家长子唐厚孜逮住了,为了让唐兄放我一马,我保证今后绝不为难唐厚孜和唐家人,还要跟唐兄好好做朋友。如有违誓,叫我一辈子考不上举人,娶不着媳妇’,写完再签字画押。”
岳无忌差点哭出来,抹了把眼睛,握着笔奋笔疾书,把这篇也写完了,按了个乌漆墨黑的手印,拍在桌子上:“还有没有了!”
唐荼荼这才弯起眼睛:“没了没了。记住你今晚的话,回去别与你爹娘说,烂在肚子里,这事儿就止到咱们几个小孩子之间,别再让外人知道了。”
刘大打着赤膊,闻言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小臂,也不知二姑娘怎敢自称“小孩子”。
“好啦,商量完了,送岳少爷回那撷芳楼吧。”唐荼荼站起来。
岳无忌哭丧着脸:“我想回家。”
“那可不行,你从撷芳楼走的,要是不回去,你那群哥哥们该着急了——喏,钻进麻袋去吧。”
岳无忌看她像个女煞星,一声不敢辩,苦着脸踩进麻袋蹲下了。
麻袋重新套上以后,唐荼荼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唐厚孜:“哥,他打你打得那么疼,你要不要也打他两下泄泄愤?”
麻袋僵了一下,哆哆嗦嗦抖起来。
唐厚孜脑子里一团乱麻,傻愣愣看着妹妹,半晌才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无力地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有辱斯文,君子不能纵己恶念,快放他回去吧。”
刘二扛起人就走。
刘大给两位小主子作了一揖:“少爷,姑娘,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先回府禀告小姐了。”
话落,刘大视线转到唐荼荼身上,含蓄道:“今晚的事……”
唐荼荼:“不用隐瞒,只管告诉我娘。”
刘大笑道:“姑娘爽快。”
第14章
唐厚孜心如火烧,眉头皱得抬头纹都要出来了,望着刘大刘二轻松跳过了院墙,又等了好半天。
直听到子时入更声响起,坊门沉沉关上,街上并无异常动静。知道两人安安稳稳回去了,唐厚孜这才大松了口气。
回头把荼荼拉进屋,关上房门,平日温和的脸上硬是凹出了个严肃表情,压着声训妹妹。
“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半夜掳人的事儿都敢做!好的不学坏的学,我堂堂男子汉,挨了欺负,我自己不会找补回来吗!怎要你一个小姑娘替我出头?”
唐荼荼狐疑:“你怎么找补?”
“自然、自然是要徐徐图之!”
“嗯?”
唐厚孜结结巴巴:“比方,以后再不把课业借给他抄……?”
在唐荼荼笑眯眯的表情里,唐厚孜底气渐渐虚下来,可很快又挺直腰板,继续冷着脸训她:“总而言之,不能是你这样!你怎么敢半夜去掳人!还去撷芳楼!那是小姑娘去的地方吗!”
唐荼荼倒了一杯茶,自己牛一样一口饮了。她一晚上没喝着水,口干得厉害,胃腹间也隐隐泛起热来,是连续两个时辰没有进食的后果。
可哥哥屋里不像她,从不放吃的,唐荼荼又灌了一大杯茶,勉强把饿意压下去,又倒了一杯推到唐厚孜面前。
“哥,你这徐徐图之来不及的。”
她把道理掰开了讲:“往年学台是怎样泄题的、泄给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知情人一定不多。今年不一样,岳无忌说,买着了题的不止他一个,学台大人家的孙儿大喇喇地把题拿去了学馆显摆,让人誊抄,抄一份三两银子,碎银都收了两小袋。”
“光岳无忌一个大嘴巴,就漏给了五六个人知道,你算算,这么多人抄了题,今年泄题的事能瞒住么?就算瞒住了,这些不学无术的玩意儿,考完出了榜,也逃不过礼部司复核。”
“我读过律法的,一人舞弊,整个考场严查,连犯事学生呆的书院和教书先生都逃不过,一牵连就是一大片。你知情而不报,一样会被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