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93)
“哪儿的话。”罗月止低头拢了拢袖子,下意识摩挲布料,“不过是最近累着了,听什么都要发愣。”
王仲辅未曾起疑。
罗月止微微垂眼,想着那个在水榭边抬头看他的宗室美人。想着他扶摇直上、横跨夜月千山的《天风环佩》。
单论这首琴曲,状元楼茶坊的乐工娘子弹得好,今日柳井巷中周鸳鸳弹得也好。
……但当日徐王府中那一曲才算是最好。
从徐王府出来之后一个月好像发生了太多事,只叫当日情形都如同在梦里一般。
罗月止平日也没什么闲工夫惦记这些私事,可毕竟心里头装着人,见他不到便时时发空,此时越听越觉得寂寥。
罗月止怅然不语,在琴声中低头喝薄荷茶,一口接一口,喝茶喝出一股炫酒的气势来,简直都要被自己的恋爱脑感动了。
他正惆怅着,却耳听茶坊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倪四称赞:“原来这便是近日京中风头正盛的柳井巷茶坊,果真自成野趣。”
罗月止瞪大眼睛,一口茶水呛到了喉咙里,“噗”地喷了出来。
王仲辅并不是游手好闲之辈,罗月止过来写广告策划,他也是要写文章的,如今写得正快意,差点被罗月止一口茶喷湿了纸张,吓了一跳,半生气地叫他:“罗月止!”
罗月止想叫他小点声,结果气没喘匀,薄荷茶的小凉风嗖嗖往喉咙里灌,只能捂着嘴咳嗽,咳得脸蛋子都泛红了。
来人已然入院。
茶坊地方不大,自要走进门阶,院中宾客皆可入眼中。
赵宗楠充满笑意的声音从罗月止背后传来:“多日不见,月止怎么学起西子捧心来了。”
罗月止方才咳得难受,当然捂着胸口,听他戏言连忙把手放下去了,起身低头行礼:“……西子怎么能是这样的仪态,不如说我是东施效颦妥当。赵大官人,好巧。”
王仲辅也起来行礼。
赵宗楠道:“二位不必多礼。今日意在寻访自然,落入俗礼岂非不美?”
阿虎没见过赵宗楠,神态自若过来伺候。
倪四将怀中的柳叶花笺递过去,阿虎便依照预约给他们安排了菊丛旁的竹桌。罗月止方才还想这位置这么好,怎么客人却姗姗来迟,原来今天还有这么一出巧合等着他呢。
柳井巷茶坊还真是出息了,名头大到连宗室都慕名而来!
“我一个人也是无趣,二位郎君不如同坐。”赵宗楠问道。
王仲辅坦坦荡荡的,自然不会推脱,却见罗月止跟棵小木头桩似的站着,楞楞反应了一会儿才答应。
王仲辅突然想起何钉之前说的话。他心道:这人果真是胡说八道。若月止真对这位宗室有心思,被邀入席可不得高高兴兴过去,才不会像现在这样。
只能说王仲辅此人少年懵懂从未动过心,若真的涉足红尘,便可知何为瞻前顾后、脑袋发昏。
罗月止与王仲辅原本坐在一起,就跟到奶茶店写作业的小学生似的,铺得满桌子都是纸。此时赶紧收拾干净了,换座到赵宗楠这里陪他共坐聊天。
赵宗楠喝过茶水,对那道薄荷茶竟也是赞不绝口。
几代天子对宗亲管理甚严,虽待遇优厚,却无事不允出京。这南方风味的茶水饮子,若非被千里迢迢传至开封,就算赵宗楠身份尊贵也是几乎没有机会品尝到。
柳台曲声停歇。片刻之后,一位身穿青色纱罗裙的美貌小娘子从低台上走下来,正是周鸳鸳。
整座院子被罗月止帮衬着修葺一新。而周鸳鸳的穿戴是她那位师父重新备置过的,皆是素雅淡丽,符合她的年纪和性情,此时移步,如水如云。
周鸳鸳抱着琴走到菊丛竹桌旁,同罗月止等人见礼:“见过各位郎君。”
她是冲罗月止来的,恭敬地问道:“郎君方才点的曲,您觉得我弹得如何?”
“方才一曲是月止点的?”赵宗楠突然抬头看向周鸳鸳,又看了看罗月止,问得语焉不详,“《天风环佩》?”
罗月止:……
罗月止有种深夜网抑云被人当场逮捕的尴尬,恨不得直接钻到地缝里去。
“弹得自然是很好。”罗月止也没什么义气,把话题往王仲辅那里引,将移桌带过来的笔记递给周鸳鸳看,“小娘子看,这位王仲辅王郎君听你的琴曲颇有感触,给你写了好几页品评呢!”
“这这这……”王仲辅此时反而脸皮儿薄了,微红着脸想把乐评抢回来,被罗月止强行镇压。
“真的?”周鸳鸳安放好怀中的琴,将笔记捧到手心细细地看,喜笑颜开。
她从前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姿容不过清秀,如今茶坊生意转好,生活安定下来,再换上干净素雅的穿戴,粲然一笑,眉目间已见倾城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