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256)
几位娘子面面相觑,似乎是被她点醒了。
不出几日光景,雪花似的匿名来稿从京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投入罗氏书坊门前的小木箱中。
无数披着笔名的娘子各抒胸臆,大都是冲云中君来的,有些支持的声音,更多的是反对和驳斥,文风良莠不齐,偶有几篇据理力争的文章在其中颇为亮眼,都被蒲梦菱专门挑选出来,编入下一期月刊之中。
蒲梦菱这小娘子现在全然被罗月止同化了,看着如此盛况,喃喃自语:“下期的稿子可是有着落了。这得多卖出去多少份?”玉女桃花粉的小样是不是又要补做一大批了。
做生意,可真带劲啊。
……
罗月止带着阿青和阿虎,今日一早便出城了,坐在南薰门五六里外官道旁的小亭中等人。
如今已过惊蛰,汴京春日回暖很快,官道附近已经有一丛丛枯瘦的迎春枝桠开始结出花骨朵,半白的天空上,时见早归的春燕在人群头顶飞掠而过。
对路上的行人来说,也能称得上是个好兆头。
这几日有大量赶考的举子抵京,进城的人群大都风尘仆仆,身穿半旧的儒衫,背着竹制的行笈。笈上带檐,可在赶路时遮风避雨,檐下拴着带铃铛的油灯盏,可以在野外照明前路、驱赶野兽。
有些盘缠足充足的考生,便乘坐驴车,前往南薰门前等候检查。
罗月止今日要等的正是舅舅家上京赶考的七哥儿。这孩子名叫李卓,字人俞,今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但在蔡州老家素有才名,是个公认的神童。
他比罗月止这个半路折戟的表哥要有出息,至少没读书读到发疯,稳稳当当念书念到了科举。
罗月止收到驿站传信,说这位李家表弟今日到达开封,便按之前书信里说好的,以迎春枝条为凭,远远迎出城门好几里地,在道旁小亭相候。
罗月止正悠闲地等人,却依稀听到官道之上有人吵闹。
仔细去观察,只见一袒胸露乳的高壮汉子拦在一架驴车前,满身的匪气,叫嚷着车架轧伤了他的腿脚,叫他们赔钱。可看他分明站的稳稳当当,哪儿像是伤着的模样。
赶驴车的是位老翁,苍老干瘦,站到一起只有那壮汉的半个人大,争也争不过他,气得手都在哆嗦。
听外头争执不休,车舆上便下来了一位头戴帏帽的女娘,身边另有个年纪不大的丫头,两人挨在一起,见那汉子举止无度,都不知道该不该同他说话,只得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此处离南薰门尚有一段距离,巡逻的军士尚且管不到这里来。
这流氓想必是跟了他们一段路,知道车上只有老弱妇孺,才敢在这三不管的地界跳出来讹人。
罗月止见那流氓有动手的趋势,赶快起身上前帮忙。所幸算是赶上了,细细的迎春花枝往前一伸,挡住那泼皮无赖不断逼近的步伐。
罗月止语气还算温和:“这位郎君消消气,初春天气这么凉,怎么穿这么少便出门来了……在官道上衣衫不整拦截路人,少不得要抓去衙门问罪呢。”
“哪冒出来的小书生,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那汉子伸手就要去夺花枝。
罗月止在汴京见多了这样外厉内荏的泼才,反手便将树枝子往他脸上抽,高声叫了句“阿虎”。
阿虎这汉子同何钉学了半年多的拳脚功夫,人又生得壮实,看这混账敢跟罗月止动手,俩眼一瞪,冲上去便是硬邦邦一拳,将那汉子捶了个趔趄。罗月止趁机将老车夫和两位娘子护到车舆后头去,叮嘱他们躲远些,莫要被伤着了。
头戴帏帽的女娘语气焦急:“那义士看着年纪不大,如何可能敌得过泼皮,这……”
罗月止倒是云淡风轻:“自家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同人学过些拳脚的,在京中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施展,如今恰逢个仗义行侠的机会,就叫他打着玩吧。”
阿虎也着实不负他期望,等阿青骑着马带南薰门的官兵过来,那拦路的汉子早被阿虎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连连哀嚎。
官兵见此情形,差点看不懂形势,厉声问道:“这究竟是谁打劫谁?来个人交代清楚!”
泼皮反将一军,诬赖他们驾车撞人还蓄意殴打。
罗月止从车舆后走出来,抬头见着马上的官兵,忍不住愣了愣:“这不是田五哥儿么……”
“罗掌柜?”官兵田五同样一脸惊讶,没想到在这情形下遇上了个熟人。
罗月止年前监修汴京城中的镇幅桶,与殿前司许多军汉都打过交道,其中正有这位田五。田五自是知道他来头不小,一介布衣能得开封府青眼,跟谁都能说得上话。
有熟人就好办了,这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莽撞的泼皮不过眨眼间便被五花大绑,押送回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