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239)
“还有三十多天呢。”
赵宗楠声音有点闷:“我不想等了。”
罗月止心口热得厉害,手心里的雪珠化成水:“我们约好的,你怎么不守规矩。”
“我想同你在一起,这事本来就不守规矩。破一次规矩是破,干嘛还要怕第二次。”
这是彻底不想讲道理了。
罗月止哭笑不得,心里的枷锁摇摇欲坠。
同赵宗楠约定半年之期,说是要让他好好考虑清楚,不可意气用事,自毁前程。其实这只是一部分缘由,更重要的一件事,罗月止未曾同赵宗楠明说——
他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或者说不是为罗月止自己,而是为罗家找一条退路。
凡事都要做好万全准备,预备迎接最坏的结果。这是罗月止的人生信条,也是他敢赌的前提。
他偷偷在蔡州预备不动产,将投资转移出京,交给信任的亲族打理,就是在为罗家寻求后路。
倘若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自己没甚么要紧,却必须保证罗邦贤、李春秋和罗斯年有去处可容身,下半生有人可托付。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追求自己的小情小爱而倍感愧疚,辗转反侧,以至于进退维谷,到头来谁都对不起。
罗月止规划要用半年时间来完成这件事,如今时限未到,筹备却已然做得差不多。
“我……”罗月止声音有些干涩。
比起赵宗楠的坦率赤诚,他诸多猜忌,百般筹算,实在称不上不磊落。
罗月止叹了口气,心跳如擂鼓。
“那就违约吧。”
赵宗楠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月止说出这句话,登时觉得全身上下一阵轻松。他脑筋直往奇怪的地方转,突然高兴起来,得意洋洋道:“幸亏当时没约定违约金,不然我肯定舍不得松口。”
赵宗楠松开手臂,神色愣怔与他对视。
此时已过一更,夜色正慢慢走到最深沉的时候。所幸鲤鱼灯与莲花灯尽职尽责的发着光,好歹能在黑黢黢的雪夜里照亮俩人的模样。
罗月止没见过他这呆样子,观赏得兴致盎然,自己反倒不紧张了:“官人吓傻啦。”
“我是觉得太容易了些……不,该是不容易……”赵宗楠失笑,“怪事情,我脑筋要转不过来了。”
“那就不叫它转了。”罗月止左手提着灯,右手去拉赵宗楠的衣领,将人扯得更近些,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亲。
赵宗楠这下脑筋会转了,将他挡在墙边,俯身压上去。
罗月止被人按着亲,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这里是谁家的墙角。两个大男人躲在这里胡闹,若是叫主人家撞见,兴许要举着扫帚将他们赶跑呢。
赵宗楠注意到他分神,便用上些力气咬他。
于是这位讨厌“深情桥段”的罗郎君又想:被赶就被赶吧,赵宗楠人高腿又长,若拉着他跑,主人家也未必能把他们抓到。
罗月止被自己逗乐了,忍不住发出笑声。
这反应自然叫赵宗楠不满意。
直到若干年后,他还在记着这笔帐。俩人好不容易互通心意,第一次亲热罗月止就在那儿走神,还扑哧扑哧傻乐,是可忍孰不可忍。
罗月止也有话说:“那你还把我花灯都扯掉了,险些烧个窟窿。”
事情的确如此。
墙边雪下,正是呼吸急促的时候,赵宗楠却失手扯掉了莲花灯,俩人都舍不得它烧毁,只能手忙脚乱去抢救。他们蹲地上鼓捣半天,隔着灯火看对方泛红的脸,都觉得和预想中不一样。
赵宗楠其实紧张得手有些发抖,他不想被罗月止看见,便去生旁人的气:“开封府拿了大笔的官银置办烟火,不该放的时候一股脑放,该放的时候却全不见踪影。该找御史再参上他们一本。”
罗月止心态其实也不怎么稳定,跟他一起说胡话:“谁说不是呢,好好参他们一本。”
按话本里讲的故事,俩人心意相通,本该诉诉衷情。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憋不出什么好听的情话来,反倒缩在墙角,絮絮叨叨埋怨了半天开封府。
统统没有什么大出息。
赵宗楠看他半天,终究矜持不住,落了下乘:“今夜你跟我回府么?”
罗月止啧了一声:“心思未免太显眼了些。官人的城府呢?”
赵宗楠莞尔:“方才落在御街上了。”
罗月止提着大难不死的莲花灯站起来:“我今天带着小孩子们出来的,约定在信陵坊碰头,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赵宗楠又道:“那我去贵府借宿。”
罗月止忒是无语,瞅着他不讲话。
“我能达成夙愿,现在还觉着做梦似的,实在不想同月止分开。”赵宗楠站起身,又开始装乖了,“君子协定仍在,我只是想同月止抵足夜话,明天早上醒来想第一个看见你。倘若月止不乐意,其余事情我一概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