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军生来便是巾帼红颜,半生戎马,为燕国的江山燃尽了女子最美好的韶华。自己落得一身病痛,却还情愿步入深宫,辅佐在父皇身边。”慕容辰微微仰头,一字一句地道,“宋将军是一柄天下无双的宝剑,她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大燕,绝无半点私心。这大燕的江山,可以说有一半都是宋将军打下的,便是分她一半,又能如何?”
“陛下。”臣子有些拘谨地道,“功过毕竟不能相提并论。”
“众卿家。”慕容辰容色淡淡,不急不缓地质问道,“宋将军的作为真的是‘过’吗?”
“这……”臣子踌躇了片刻,“宋将军今日所为,已是大逆不道之举。”
慕容辰哂笑了一下,他的立场太过尴尬,不好多说什么,但他不能说,却有人能替他说:“秦笙。”
“喏。”眉眼清秀的秦笙自慕容辰身后走出,取出了一封密报,“约三月之前,宋将军联系了自己在京城中的旧部,并罗列了一张名单。之后皇宫以及城卫军的内部针对这份名单进行了大规模的调任,不少世家子弟都退出了城卫军,这是其一。”
“其二,先皇陛下曾提出将九皇子记于宋将军名下,宋将军拒绝了。之后淑妃娘娘出事……先皇陛下也曾提出宫中皇子公主任由宋将军挑选,甚至为此拟了圣旨,但宋将军全部回拒了。”
若真的如宋清婥所说的那般“不管何人为皇为君都可”,那还有什么比收一位皇子作为嫡子来得更名正言顺?毕竟立嫡立长,五皇子之所以会成为太子,除了他足够优秀以外,他当时候是除三皇子以外的最年长的皇子也是缘由之一。
“其三,宋将军一直在排查宫内宫人的身份,但内务府早已被人渗透,所掌控的情报寥寥,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秦笙沉声说着,解释道,“贤妃娘娘并不信任殿下,所有的暗线势力都掌控在贤妃娘娘的手中,即便遣往殿下身边的宫人也只认贤妃而不认殿下,因为殿下拥有一半燕国的血脉。正是因此,殿下一直受贤妃掣肘,不敢轻举妄动。”
“这与宋将军逼宫有何干系?”朝臣不解。
“因为宋将军是楚国无论如何都想毁掉的‘天’。”慕容辰道,“宋将军忧心打草惊蛇,但那些人又何尝不是畏惧着宋将军?他们这么多年来都只敢龟缩在暗处,不也是畏惧惊扰了盘踞在冷宫中的睡狮?是众卿家不明白,宋将军一直是笼罩在燕国上空、守护着这片江山社稷的天。”
朝臣们陷入了沉默,燕楚之战距今已经太过遥远,沉浸在安乐窝中的人早就忘了当年两国交战时鲜血淋漓的惨烈。
“宋将军以自身为饵,也是因为她明白,比起父皇,楚国人最想杀掉的其实是她。”慕容辰握住了望凝青的手,垂眸道,“一旦有可乘之机,哪怕只是蜘蛛丝,那些人都会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因为神明一样的宋清婥,是燕国的守护神,也是他国的渡不过的心魔。”
“她为燕国付出了一切。”慕容辰喃喃地道,他不敢去看掌下血肉模糊的伤口,他觉得自己眼中有泪,可他的语气平静依旧,甚至透着一丝冷冽,“青春、健康、婚姻、岁月……她本可以有更幸福的一生,可她却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众卿家是想说‘后宫不得干政’还是想说‘牝鸡不可司晨’?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宋将军这等地步?”
“众卿家与孤一样,都被宋将军保护着。再说那些迂腐之见,众卿家不会觉得愧怍吗?”
“还是说,众卿家觉得宋将军一手教导出来的孤也是妇人短视、难堪大任?”
“陛下!”这大概是向来谦和的太子说过最诛心的话语了,此话一出,一旁的朝臣便齐齐跪了下来,,“臣等绝无此念!”
慕容辰虽说刚刚登基,但其实他参政已有五年,摄政已有一年,早已积威甚重。此时不过是不咸不淡地敲打了一番,便已让朝臣们背生冷汗,心慌不已。灵猫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在心中感慨,气运之子到底是气运之子,即便没有宋清婥,他毫无疑问也能坐稳这片江山。
这一局,又是他们输了。
“尊上……”
“别慌。”或许还能垂死挣扎一下呢?
望凝青闭了闭眼,默默地调息,等到身体恢复些许气力了,她毫不犹豫地睁开双眼,给了慕容辰一个巴掌。
徒弟不听话就该打。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得四下针落可闻,望凝青挣开慕容辰的束缚,勉力站起身,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迹,眉宇间尽是泠泠的冷。
“你说够了没有?”望凝青横剑直指慕容辰的眉心,语气透着十足的不近人情,“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本宫绝无可能效忠楚国余孽。当初之所以收你为徒,是因为你欺瞒本宫,自称七皇子,若知道你是贤妃之子,本宫决计不会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