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文女帝觉醒后(81)
邬宁说这些话时,并不愤懑,亦无怨怼,却叫慕徐行心里疼得发软:“陛下,恨燕宰辅吗?”
邬宁摇摇头:“不知道,舅舅待我,其实很好,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爱我,况且,他做那些事,多半是听从我母后的吩咐。”那双总是狡黠灵动的眸子里透出了几分孩童般的茫然:“我只是想不通,自母后入宫,父皇便独宠她一人,为她废黜先皇后,废立太子,将我舅舅从一个五品小官提拔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对燕氏子侄也是竭尽所能的照拂,甚至可以说纵容,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邬宁口中的桩桩件件,皆有据可查,燕氏那会在京中当真如日中天,哪怕后来燕知鸾的野心到了难以遮掩的地步,邬承也并未刻意打压过燕家。
像是认了命,想一死了之。
偏在邬承死后不久,燕知鸾也跟着病逝了,邬宁实在不知谁能解开困扰她多年的这团迷雾。
总不能去问燕贤。
“兴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吗?我倒希望真的有。”
邬宁似乎只是向慕徐行解释今日在延和殿为何要那样对他,解释完了,便又恢复往日常态,当着慕徐行的面,从浴桶里站起身。
“当心着凉。”慕徐行早有准备,抽过架子上的布巾,一把将她裹起,动作那叫一个快,邬宁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紧跟着递上寝衣。
这个人……
邬宁想起他方才看自己时那温柔中带着一点怜悯的眼神,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朝他伸出双臂:“我不想穿寝衣了,你抱我到床上去吧。”
慕徐行眨了眨眼睛,手穿过邬宁的腋下,没使多少力气便把她提了起来,托在怀中送到了内殿。
那布巾虽裹得很紧,但禁不住磨蹭,三两下就松散了。
慕徐行抿着唇,加快脚步,几乎是将她丢到床榻上,随即单膝跪在床沿边,伸手去捞里侧的锦被。
邬宁一个不注意,又被团团裹住了,这次比刚刚裹得更严实,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你……”
“我帮陛下绞发。”他手里竟还有一条布巾,不由分说地盖在邬宁头顶,有些粗鲁的来回揉搓,那原本柔顺光滑的青丝被他揉搓的凌乱不堪。
邬宁盘膝而坐,仰脸看着他:“欸。”
慕徐行停了一瞬,笑出声,又继续:“这样擦干得快。”
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邬宁闭上眼睛,在心中暗自思量。
慕徐行,大抵是在可怜她。
可怜她小小年纪,不仅没了父母双亲,还要被困在这深宫里,独自面对尔虞我诈的朝堂。
不知过去多久,慕徐行终于罢手,他长舒口气道:“好了。”
邬宁用木梳顺了几下,背过身睡到里侧。
她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遭人可怜,心头不禁涌上一种怪异的感觉。
慕徐行浑然未觉,只以为她是太困了,替她掖了掖被子,悄无声息地躺在一旁,很快睡去。
暖室如春,红烛晃动。
邬宁难以入眠,看着慕徐行缓慢地蜷缩起身体,一点一点的向她靠拢。
人在清醒的时候或许可以伪装,睡梦中却很容易暴露本性。慕迟没有心事,亦不知惧怕为何物,炎炎盛夏时,夜里甚至将一条腿伸出床外,至于慕徐行……
唯有感同身受,才会心生怜悯。
……
转眼腊月底。
邬宁登基为帝的第一年,也是先帝与先皇后逝去的第一年,那繁琐复杂的礼制即便经历过一次,仍叫邬宁头痛不已,每日都要真情实意的哭爹喊娘。
前世自然更为难熬。
而燕柏在这些事上一贯不纵容她,态度强硬至极,邬宁埋怨燕柏不体谅她的辛苦,又因不愿大费周章的去皇陵祭拜,在年节根底下同燕柏吵了一架,从那往后两人的关系一日比一日僵硬。
如今,不会再吵了。
纵使邬宁累的吐血,皇陵她还是很愿意去的。
燕柏虽知晓邬宁惦记着自幼在燕知鸾身边服侍的郑韫,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郑韫对她的重要性,依旧按照礼制,于腊月二十八这日卯时随邬宁动身前往玉川皇陵。
“冷吗?”
“还好……就是没睡醒,有点困。”
“再睡会吧,到玉川起码得两个时辰。”
銮驾足够宽敞,邬宁枕着软垫,盖着燕柏的鹤氅,没一会的功夫就迷迷糊糊了。
可路上到底颠簸,睡也睡不踏实,依稀中,她听见燕柏轻声与旁人说:“你去回祖母,事已成定局,别再妄想着逼迫陛下回心转意。”
那人的声音更轻,顷刻间消散在寒风中,可想而知,若非燕柏有些恼怒,邬宁是不可能听见这些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