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深离开后不久,商迟谢也吃完了,他正想离开等商迟归上楼的时候再下来,商夫人扶住额头,按了下,略有几分疲惫道:“我这两天睡眠不是很好,迟归,阿谢,可以麻烦你们去花园帮我摘一些花吗?我放在床边,闻着味道要放松一点。”
……
正值春日,花园里开了大片大片的花,因为是夜晚,显出极为安静的模样,只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花香,细细一嗅香入魂骨。
商迟谢每种花摘一两束垂在手里,没有说话。商迟归借着月光望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清了下嗓子,咳了咳。
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中气恼不已,但又不好发泄出来,便转头看了看周围,伸出手指了一朵花,语气欢快道:“摘那朵吧,那朵开得好看。”
商迟谢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没有回复他的话,也没有过去摘。商迟归佯装出来的欢快一下消失的干净,脸色也沉了下去。就算是自己的错又怎么样?自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台阶下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自己道歉吗?
从小养尊处优,享受的都是别人的迎合讨好,被众星拱月拥着长大的小少爷,就算是自己有错,也放不下身段来给商迟谢道歉,而递出的台阶一次两次的被无视掉,那微妙的愧疚情绪也一下退去,怒火转而涌了上来,正当他控制不住情绪要发作的时候,商迟谢侧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后,又慢吞吞的回复了一句:“它太香了,室内放久了会让人胸闷头晕。”
听到他终于有了回应,商迟归心里的怒火一下被浇了下去,冰冷的脸色也立刻缓和下来,紧跟着神色不太自在道:“那就……换一种吧……”他又重新指了另外一种花,直勾勾看着商迟谢等商迟谢的态度:“那朵怎么样?”
商迟谢看了过去,这次没有再拒绝,而是走了过去摘了下来,放进之前摘的花束里。
看着他的举动,商迟归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笑来,他两个大跨步就跟在商迟谢的身后,想问清楚森回那件事,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让自己显得不是“兴师问罪”,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开口道:“那个……关于森回的事……”
“哦,那个啊……”
商迟谢将和森回发生的事说给了商迟归听,听完之后商迟归眉头都竖了起来,“我没有指使别人欺负过你,我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毕竟商迟谢是他的二哥,是父亲的孩子,商家的少爷,商家在帝国地位尊崇,如果商迟谢被别人随意欺负的话,那也意味着对方不将商家放在眼中,踩着商家脸面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除非商迟谢真的做出了踩到他底线的事,他一时气昏了头才会诱使别人欺负商迟谢,再在一旁冷眼旁观——
商迟谢回头看着对自己急切解释的商迟归,前世那么恐惧害怕的人,无数次苦苦哀求的人,以一种倨傲阴冷的姿态给了他数不清痛苦和折磨的人,现在却在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你过分了一点,那也是因为你总是畏畏缩缩的,和你说一句话你都结结巴巴不敢说话,你以前那个样子谁喜欢得起来啊……”
因为不讨喜,就活该受到那样的对待吗?恐吓、威胁,把他关起来,又把他送进监狱里面,还让人特意“照顾”他,恐怕自己最后的死也和商迟归逃脱不了关系——
算了,也无所谓了。他选择冒充了商迟谢,得到那样的恶果也理所应当,区别在于这一世的他更加贪心而已,不想承受那个远超出他承受范围的恶果。
“二哥……你听我说话了吗?喂、商迟谢……”
“二哥——”
商迟谢眨了眨眼睛,凝视着商迟归:“现在的我,要比以前的我更好一点,是吗?”
“是吧……”商迟归斟酌了下下。
商迟谢笑了起来:“我也不喜欢以前的我。”那样愚蠢、天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依靠着别人,依靠着阿谢,依靠着商夫人,依靠着商迟归,依靠着何西沅,可到最后他依靠的人都离开了他,而他还是活不下去,只能死在了冰冷的监狱里。
看着他此时的神色,商迟归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仿佛有一处地方不得劲起来,“其实……以前的你,也没那么差的……”就是呆了点,蠢了点,气人了点,做错事惹了别人生气还不知道,还傻乎乎的凑上去……
他想起来商迟谢刚回商家的时候,干巴巴的像颗狗尾巴草,被洗干净后母亲神情温柔小心翼翼和他说话,他低着头,手指绞得跟条麻花一样,余光不小心看到自己,立刻躲闪的收了回去,又在下一刻抬起一点头,露出怯生生的笑容,朝自己讨好的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