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913)
召来医工,方知是累晕了。
怀陀下阶,捡起军报呈上,齐公一目十行,渐渐瞪大眼睛,边传阅群臣,边看向谢涵,“老三你可知……”
谢涵虽未见军报,但只听信使漏出那一个“霍”字,便能猜出齐公如今瞠目的原因,立刻行礼,替霍无恤正名,“君父容禀,霍无恤并非两面三刀之徒,更非墙头草。实不相瞒,年初儿臣与霍卫官不慎为燕贼所掳,燕太子爱惜霍卫官之才,以儿臣性命要挟,霍卫官投鼠忌器,才假作投敌,实则暗中相助儿臣出逃。
儿臣这才能活着见到君父您。
燕太子知霍卫官对齐国忠心耿耿,必难轻易动摇其决心,心生歹毒计策,要霍卫官讨伐齐国。从这里,霍卫官察觉到了燕太子有攻齐之打算,遂拒绝同儿臣一道出逃。要为齐国做内应。并且——”
他抬头环顾群臣,“霍卫官在齐时,知悉我国朝堂之上有燕国内应,可惜始终打探不出是谁,故儿臣归都后,不敢直言,哪怕霍卫官为千夫所指,亦不敢多加辩护,唯恐暴露他假意投诚之事,害其性命。”
他掀袍跪下,“请君父治儿臣欺君之罪。”
好话歹话都让对方说完了,这还怎么治罪?
谢艮年迈,颤巍巍出列道:“君上,温留君为大局计,实属无奈。若非温留君捂紧嘴巴,倘若那时泄露了霍卫官的心思,哪有今日的大胜?照臣看来,温留君不只无罪,还有大功。”
“不错。”谢泾阴测测看完战报,战报上是浓墨重彩的霍某人功绩,但一见谢涵跪下,立时就摒开了那旁的心思,专心替谢涵吹屁。
齐公此时也是君心大悦,笑道:“寡人何曾说过要治罪了,你们猴急什么?”
闻言,申厘立刻跳出来道:“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却不能一概而论,模糊概念。温留君与霍卫官配合,扭转战局,是事实,当赏。可温留君欺君罔上也是事实,当罚。”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温留君与申中卿果然不对盘。
申厘言之凿凿,齐公无法,念在谢涵情有可原,令其闭门思过。
“欺君乃死罪?什么叫情有可原,每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细细追去,大多情有可原,那还设置律法做什么?”
“申中卿——”扶突令安幼寻沉着眉,“君上和太子殿下命你修订律法,却没叫你拿着鸡毛当令——”
“申中卿所言甚是。”谢涵出言打断安幼寻,“律是铁律,只问结果,原不该为任何人情而更改。否则便失了意义。”他对齐公伏首道:“儿臣有罪。”
谢泾剜申厘一眼,心生一计,“君父于我们,是君亦是父,原与旁人不同,三哥说是欺君,可实际上不过是和自个儿爹爹玩个哑谜罢了。若非要论罪,也不该与旁人一样,我等以君为父,不若让三哥以发代头,削发论罪。”
齐公早被烦的不行,几乎要谎称谢涵早就偷偷和他说过霍无恤的事儿了。有谢泾这话,立刻顺坡下驴,“好,便依太子所言。”
罚已罚,接下来便是赏,谢涵道:“儿臣没什么需要的,只是可怜温留恐怕再次人丁凋零、百废待兴,恳请君父拨徭役修渠治水,免赋税三年。”
“准。”
出去后,玖少游先一步跟上谢涵,问道:“三弟,太子与申中卿可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另一头,谢泾没跟上谢涵,因为他先把申厘拖到了一边,面色阴鹜,“你下次再敢如此,孤废了你的新法。”
申厘对谢泾的莫测癫狂显然已有了一定的抗性,只道:“太子殿下下次再因温留君误了正事,臣下次还敢这么做。太子殿下敢废新法,臣死也会拖着温留君下地狱。”
谢泾退后半步,上下打量申厘有顷,倏忽一笑,笑得阴凉渗人,“你胆子挺大。”
谢涵还未回玖少卿,周围已经围上来不少人,纷纷恭喜,一派溢美之词,之前也是这些人在大殿上和申厘据理力争保他的。
谢涵言笑晏晏,一一表示感谢,互相约了喝茶吃酒赏月吟诗的时间,才四散归家。
等人都散开了,他收敛笑容。
谢艮想细细问他燕国内应的事的,之前人多口杂,现如今过来道:“涵儿。”
“叔公?”谢涵一愣,转头,又淡淡道:“原来是叔公。”
谢艮察觉到对方的冷淡,苦笑一声,“你我终究是生分了。”
谢涵别开话头,“多年不见,难免生疏。”
谢艮一顿,道:“怎么如此喜怒形于色?”
谢涵定定瞧着他,倏忽道:“刚刚几乎整个朝堂都在为我求情。我突然想到,倘若阿姊是这时候从宋国回来,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