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873)
难道不是消融冰雪、护养鲜花?
为何要凿破坚冰、攀折花枝?
变态的心思你不要猜。
谢涵深以为然,改口询问他这一趟出去的具体,中途应小怜也闻讯过来。
原来沈澜之正心痛于为救陷于燕国的谢涵而许诺召侯的既得利益,冷不丁被谢涵传回的讯息惊喜了一脸,快马加鞭跑到召侯面前,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后,召侯没有不同意的。
只是沈澜之打眼一瞧对方准备派出去出使的使臣,深觉召国自一番血洗及召太夫人仙逝后人才凋零,主动献爱心,跑到大陵。
所谓最熟悉你的总归是你的敌人,作为梁武王的腹心之臣,他对雍君和诸氏族不可谓不了解。
谢涵听到一半,又让人把陈璀叫回来,语重心长道:“辩论虽有趣味,然你兰大哥教的才是真正的长久之道。”
陈璀茫然脸,听着听着,掏出小竹板记笔记,最后竖起一个大拇指。
沈澜之笑而不语,谢涵说起了宁襄欲对齐国动兵与国内太子变法之事。
前者在他的来信中就说过,只是沈澜之考虑了一下,出召前没有声张,现在的话,“雍君已经去信楚国了,梁国自顾不暇。燕太子想两边通吃,不如我们送他一个西南包围。”
“至于太子变法,兰某以为,君侯不必阻止。”
谢涵皱眉,“非常时期,国中动乱,害如猛虎。”他永远忘不了,明年、明年就是原著中燕国灭齐的时间。怪道狐源不阻止谢泾,因为他知道这会给齐国带来动乱,这会给燕国带来巨大的可趁之机。
“君侯。”沈澜之呷一口茶水,“恕我直言。即便占领北境八城,您的势力,比之君上太子何如,比之四大氏族何如,比之八万棘门精锐何如,比之随时可召起的二十万民兵何如?”
“我们一头稳扎稳打,一头不正是在等待一个可趁之机么?这难道不是一个可趁之机么?”
谢涵静默一会儿,笑道:“澜之,最可怕的不是此时此刻我惊异于你这想法,而是我在你来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回过神来,我不寒而栗。
损耗国力,令己上位,这我又与阳溪君之流何异?
当初平燕之战,阳溪君用砂米废铁换粮草武器,我恨之如狂,我恨他为一己之私罔顾将士性命,我恨他为难填欲壑置江山社稷如儿戏。
难道我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一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自己变成曾经厌恶不屑的人么?
倘有万一,百年之后,我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历代先君,我有何面目见将万里江山托付于我的君祖父?”
沈澜之瞧着掌中杯盏沉吟不语。
应小怜抿了下唇,“其实这有太多不决定性,纵坐拥江山,可江山破败又有什么意思……”
“君侯知道梁武王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么?”沈澜之打断应小怜。
谢涵睁着眼看他。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已经没什么人知道这段过往。公子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他走在路上,要是有蚂蚁爬过,都会避开。伪善么?作秀么?他曾对我和阿瑶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有灵,若非生存必要,枉造杀孽,罪该万死。
连楚王都笑他以后是要飞升成仙的,原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后来梁国混乱,君上在沙滩上写写画画,他算了一本帐,是混乱的梁国每年制造的杀业,和稳定梁国需要的杀戮。随后便像众人所知一样,梁悯公逝世,公子彖步入会阳。天纵奇才,不到三年,他就彻底稳定了朝纲。
随后他又算了列国兼并制造的杀业,与遏制列国的所需要的鲜血。”沈澜之娓娓道来,末了评析时政,“氏族各自为政,让他们坐大,今日的梁国就是明日的齐国;太子智慧果敢,你我却知,其性情极其不稳定,犹如火山,一旦喷发,便是灭顶之灾。君侯若犹豫,不妨拿出账本来算一算。”
他运笔如飞,显然对齐国朝政了然于胸,并分正反两种可能,假如太子战胜氏族,假如氏族战胜太子,后者可能性明显大于前者,但不管怎么算都是血流成河。
应小怜蠕动了下唇角,又缓缓咽了下去,终于改口道:“君侯,不破不立。”
谢涵也随着那带血的数字,神情从恍惚到坚定,良久,喟然一叹,“既然称量的是社稷,便不该有个人感情么?”
沈澜之这才松一口气,等二人出去后。
谢涵提壶倒水,热气氤氲,模糊了他面庞,乳白色的雾气中,他悠悠道:“梁武王若当真想要以杀止杀,为何临终前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王图霸业?”
沈澜之为心中伟业可以毫无底线,小怜、豫侠、韩斯却是有原则的。没想到对方这样好口才,竟省却他为齐人心的许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