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624)
谢涵瞧着他,他还是笑着,却不是之前任何一种言笑晏晏的模样,眉宇间有一种深刻的郁气,遂道:“你还说漏了一样。”
沈澜之看他。
谢涵道:“你有文可安/邦、武可定国之能。”
沈澜之一怔,俄而大笑起来,“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哈哈哈——我原也是这样以为的,到头来却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所有的族人,血脉至亲,拼死的卫士,忠心的家臣……
全都变成那一日会阳城的如河血流。
“昔我身陷囹圄时,也觉得自己是条丧家之犬。但现在呢,列国不还是要奉我为座上宾?”谢涵拨弄了下马车内的香炉,“我落魄时,某些人都敢公然调、戏我,现在呢,某些人还不是被我绑在车后拖着走?”
沈澜之:“……”
谢涵放下拨勺,抬头笑道:“可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经历的挫折,只是让我们更接近成功罢了。”
“会失败,一定是有哪个环节疏忽了,一定是还有什么缺陷没找到,现在找出这个缺陷,再迎难而上,我定会站的比之前更高。”
沈澜之蠕动了唇角,忽然道:“君上骤然薨,我与韩氏、卫氏在武公在世时就是支持君上的,自然现在支持太子;刘氏、叶氏、薛氏本就支持公子高,若非武公临终前的手笔,恐怕君上继位都不会顺利,自然这次站公子高。刘戟已老,叶必果和薛崤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只是我万万想不到、”他眼底呈现出一种怒极恨极的赤红,“我万万想不到号称大公无私、尊嫡尊长的大将军会反叛。”
“那你现在想通了吗?”血蛤问道。
沈澜之嘲讽地牵了牵嘴角,“是我疏忽了。他曾对我说过,太子年幼,十二年之内无法亲政,不妥。”
“喏——”谢涵摊了下手,“可见你算计人心还不到位。有避免方法么?当然有啊,那就是以后对再信任的人,也要像对其他人一样,做好监测,如此,你定会早早发现卫氏与公子高的首尾。”
沈澜之点了下头,掀帘将手中碗里热汤水整个砸了出去,发出一声脆响,回头道:“有酒么?”
那自然是有的,因着谢涵不时要找须贾,他马车里是屯着不少好酒的。
如今掏出一瓦罐,又使人拿来酒杯。
“麻烦。”沈澜之推开酒杯,拍开泥封,拎着瓦罐往嘴里灌,好一会儿,放下来,脸上已有些潮红了,他笑了,“明酒坊的神仙醉?阿涵我告诉你,明酒坊是武公的产业,一直交由我管辖,以后就是你的了。”
“明酒坊不会受到波及?”
“卫瑶知道那是武公的产业,不会动的。”沈澜之又灌了一大口,脖子衣襟都沾满淡青色的酒液,“不过在卫氏倒台前,我还不能用。”
谢涵眉心一动,“卫氏倒台?”
沈澜之脸上露出一种畅快的神情来,“姬高和卫瑶,哈哈哈——他们能和平相处一年,我就去刷一个月茅坑。三家和卫氏能和平相处三年,我就把脑袋割下来做溺器。”
“他今日背弃我,就是给以后的灭亡奏响序曲。”
三口已过,这一坛酒便见底了,他伸手,“再来一坛。”
谢涵又拍给他一坛,明酒坊的神仙醉传闻一杯酒就能醉倒一个壮汉,如今面前人却一直喝了三坛,脸部越来越红,双眼越来越亮,待第三坛酒尽时,他抬头看来,一双眸子如冬日黑夜里的寒星,“谢涵,你以后想要走到哪一步?”
谢涵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是当今天下十一国,他手指沾了点水,点在齐国东海岸,随后一路划,自南向北,自东向西,又自北向南,自西向东,最后囊括十一国,回到原点,他抬头,眼里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彩,“沈兄以为,何如?”
沈澜之瞧着他璀璨生辉的面色,头上一热,下意识伸指,动了下唇角。
谢涵以为他要说什么,凑过身子。
“真美。此时此刻,竟比楚太子还美上半分。”沈澜之五指触到谢涵面庞,轻轻描摹,喃喃自语。
谢涵:“……”他本就不该对这个断袖抱有太多期望。
他一脸冷漠地往后坐了坐,“天快黑了,启程回府,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卫士沙孜。”
沈澜之:“……”
沙孜……
他低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某种暗示意味,“君侯在骂我么?”
谢涵:“没有。”
他贴过来,呼吸急促,“我就喜欢给君侯骂。快骂我——快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我——”
谢涵:“……”
他究竟哪里、哪一面表情、哪一个动作、哪一句话戳到这厮的兴奋点了,他一定改。
“来嘛——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