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占元死时什么样,白云观藏得严严实实,天下没一个人见过。但是杀死他的商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活了千余年的老妖怪,一身骨骼皮肉都是靠那一身修为支撑着的。随着他将那老头的修为尽数夺去,那老东西的□□也迅速地衰老下去,最后只剩一把枯朽的衰骨。
死前被抽取修为,和死后被刻意毁去元婴散尽修为,模样是全然不同的。但是眼下此人的死状,想必也是那“隐门”所能模仿出的、与他最想象的模样。
商骜神情冷漠地看着他。
这人的生死于他而言还没有明日是否落雨重要,但是这一群人演出的这出荒唐的戏目,却实打实地让他师尊奔波劳累,伤神费力。
这老头该死,他背后的那群人更是该死。
商骜沉默着没有言语,一直到沈摇光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实情我都看见了,劳烦各位。”
那些弟子面色哀戚地重新掩盖好徐长老的尸身,请沈摇光一同退了出来。
即便探查了一番死者的情状,沈摇光心中仍旧没有头绪。见那些弟子面上也露出了疲色,沈摇光便请他们先行去歇息,还特地叮嘱他们,无论去做什么,都要结伴同行。
待那些弟子们应声退下,沈摇光也与商骜一同回到了他在伏南山畔的住处。
那是一处他父亲在时就建好的别院,在伏南山侧一片山脉上,依山傍水,临崖而建,在院中便能看见云雾缭绕、青翠连绵的伏南山奇景。
沈摇光心事重重地回到别院之中。
“方才你看那徐长老死时的模样,可看出了什么?”他问商骜。
商骜沉默片刻。
沈摇光问他,他不想对沈摇光说假话。但是他却又知道,这件事的真话是他不能说出口的。
片刻,商骜说道:“有没有可能他的死状就是伪造的呢?”
沈摇光抬眼看向他。
“伪造?”他不解。“是何目的?”
“我少时在宫中时,便见有人用过这样的计俩。”商骜说。“不同人将自己所做下的现场伪造出相同的细节,从而让人怀疑是一人所为,以便栽赃嫁祸。这样,替罪羊一旦落网,这些在背后动手的人就全都安全了。”
沈摇光闻言,凝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种可能性,我也想过。”他说。“若只说是寻常的杀案,那么这种可能很是成立。但是你可知道……修真界中,莫说能一击毙命的,能与徐长老的修为有一拼之力的,能有几人?”
商骜当然知道。
能做出这种事的,总共也就那么些人,还分散在不同的宗门之中,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
这些人,各个身居高位,在修真界中都有头有脸。这样的人,即便联结起来做下恶事,也定然要再三考虑是否会被同谋拿住把柄,又如何会轻易做下这一连串的案件?
更何况,杀了这些宗门中的中流砥柱,对他们也没好处。
因此,对内幕有一定知晓的商骜想,这其中定然有人策划,也有人煽动,还有一些他们都控制不了的巧合,在推动这件事。
十有八九,即便是身处其中的人,此时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商骜垂了垂眼。
他对修真界中的这些人并不了解。他只看得到他们披着的人皮,却几乎没有一个有所交集。
他知道,如果他将他的这些猜测都告诉沈摇光,想必沈摇光能猜出一二来。
但是他开不了口,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杀了齐占元。
他不能让师尊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怪物。他今天才牵了师尊的手,师尊没有甩开他。若师尊知道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东西……
他师尊一定会嫌脏的。
于是,商骜沉默着没再说话。
总之,不管那些人有什么目的,有他在此,就没人能动他师尊分毫。那些人要互相斗得头破血流,他管不到,只要他师尊无碍,即便天下生灵涂炭,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才是他随师尊一同来此的目的。
商骜没有言语,沈摇光也并没再多问。他也知道商骜年纪小,一年到头又不是去做善功司的任务,就是在宗门中修炼,这样盘根错节的事,问他也是难为他。
天色渐渐晚了,早有别院中的仆从将整座别院都点上了灯。沈摇光正沉吟着,忽然就见商骜起身,似是要外出。
“你去哪里?”沈摇光忙开口问道。
商骜被他叫住,停在了原地。
他只是见着夜色降临,沈摇光也将要歇下,便准备寻个清静地方,将钟杳等人唤来询问是否有异常情况。
他顿了顿,道:“我出去走走。”
沈摇光眉心微凝,道:“怎的还要单独外出?当心会有危险。”